“就因為是老同誌,就不能稍微寬容一點嗎?”何黎明的聲音透著無奈。
“徐忠,喂,你在聽嗎?”可回應他的隻有沉默。
何黎明的目光愈加迷茫,似乎被一團濃重的霧氣遮蔽。
就在他慢慢放下電話、內心還存有一絲希望時,辦公室的門被重重敲響。
儘管年事已高,但何黎明的聽力依舊敏銳,他能從敲門聲中辨彆出是誰來了。
畢竟,作為司法管理者,他對人的言行舉止有著獨特的洞察力。
何黎明緩緩倚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是要啟程前往未知的地方,雙手緊抓扶手,就像即將開始一段新的旅程。
敲門聲變得越發急促,何黎明的身體也隨之緊繃起來。
忽然,一聲巨響,門被猛地撞開。
當何黎明看到那身莊重的黑衣廉政製服時,仿佛靈魂被抽離體外。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湧上心頭,促使腎上腺素飆升,他的雙手緊緊抓住扶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即使工作人員上前試圖掰開他的手,強行將他帶走,他也像頑童一樣倔強地喊道:“我還想再坐一會兒。”
“再坐一會兒……”
而遠在漢東京州市的高育良,在接替梁群峰後,工作更加忙碌,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隨時留意祁同偉的情況。
不過,關於祁同偉的消息仍然不斷傳入他的耳中,加上吳惠芬的關注,他對祁同偉的動向依然有所掌握。
然而,今天的一條消息令他大吃一驚:越東地區的司法副職何黎明被捕了!
高育良對這個消息極為敏感,因為他也曾擔任此職位,深知其中的權力與危險。
除了被捕本身外,外界流傳的一些細節也讓高育良感慨萬千。
比如,何黎明被捕時竟然牢牢抓住椅子不放,最後是連人帶椅一起被抬出去的。
“給麵子你不領情,那我就幫你找回尊嚴。”
兔死狐悲,看著何黎明的遭遇,高育良不禁聯想到自己的處境。
他開始反思自己,思索自己是否存在類似的問題。
在他看來,自己的問題也許可以七三劃分,但重點在於從什麼角度看待它。
三十
若以屬下的視角來看,他或許七成出色,三成中庸;但從上級的角度審視,情形便複雜得多。
七三開,優劣難定。
高育良最悔之事,莫過於在呂州主政時為趙瑞龍的美食城項目放行。
此事連李達康都未首肯,他卻破了規矩。
審批本身或無過錯,即便趙瑞龍日後經營出現瑕疵,整頓、停業也是常規舉措。
然而,有些問題最忌諱被過度渲染、無限放大。
高育良心中漸生隱憂,越發覺得呂州的這個項目似一顆埋伏的炸彈,且這顆炸彈已超出他的控製範圍,拆解無望。
何黎明的敗落讓高育良感受到一絲危機。
儘管兩人交往不多,但他明白何黎明隻需再撐兩年即可安享晚年。
然而,這最後的兩年,他未能堅持下來。
外界傳言是何越東指導組的徐忠出手,但圈內人都清楚,何黎明的隕落緣於京海的掃黑除惡行動,這場風暴席卷了京海的黑勢力及其保護傘,其中包括原市長趙立冬,而趙立冬背後的支持者正是何黎明。
“祁同偉,不可輕視。”
高育良此刻方意識到,當學生露出爪牙時同樣棘手。
他在東山市時,雖扳倒了市長陳文澤、副局長馬雲波以及已退休的肖一德,但這三人包庇毐販,罪責難逃。
何況肖一德已退居幕後多年,陳文澤在越東的影響有限,即便在東山市,他的勢力也不值一提。
“但趙立冬和何黎明不同尋常。”
高育良回家後對妻子吳惠芬說起京海的事。
“趙立冬和何黎明均出自司法體係。”
“趙立冬更是從司法崗位一步步升至高位。”
“何黎明掌管越東司法事務多年。”
“可他們卻被司法係統的小人物祁同偉擊潰。”
吳惠芬對此事所知甚少,她說:“這也說明越東高層早已察覺何黎明和趙立冬的問題。”
高育良點頭認同:“話是不錯,若沒有上麵的大環境推動,祁同偉的努力也無濟於事。”
然而,高育良雙手交疊於腹部,接著說:“趙立冬和何黎明並非等閒之輩。”
“隻要沒被抓捕,他們依然有能力影響司法進程。”
“最重要的是。”
“這兩位司法界的資深人士。”
“竟都被祁同偉掌握,握有決定性的證據!”
“這豈非諷刺?”
“祁同偉到京海不過短短數月而已。”
“準確講,還不到半年。”
“換成其他人,或許仍在熟悉環境、梳理關係,根本無法展開實質性工作。”
“可他,已經開始采取行動了。”
吳惠芬淺淺一笑:“那不是你的學生嗎?他要是表現得不儘如人意,你恐怕也會覺得臉上掛不住。”
高育良苦笑著搖頭:“臉麵哪有那麼容易掙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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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東山的情形與祁同偉的工作方式對比後,高育良對他有了更深的理解。
“這人或許有些潔癖。”
“每到一處新地界,”
“必定先將內部清理得乾乾淨淨,”
“再著手處理其他事務。”
不過,高育良也承認:“隻要他能把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條,”
“自然會有許多人趨之若鶩。”
“你等著瞧,”
“京海這座舞台才剛剛拉開帷幕,”
“祁同偉的挑戰也才剛開始。”
“他會成為什麼樣的祁同偉,”
“還是下一個孟德海,”
“誰也無法預料。”
“但無論如何,”
“現在的京海已經被祁同偉深深烙下了印記。”
吳惠芬點點頭,憂慮地說:“你是他的老師,在這個緊要關頭,是不是該提醒他一下?”
高育良卻搖搖頭:“自從他接手京海的工作,我就不能再過多乾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