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綠藤市已建立詳實的證據鏈,侯亮平在審核中仍兩次退回案件,這直接拖慢了案件的推進速度。
他一度認為憑借手中微弱權力可以給祁同偉添堵,甚至期待有人來求情,但現實表明,多年法學積累未能使他洞察事務本質。
對祁同偉來說,高明遠被捕後已成定局,增減罪名無濟於事,他無需對此多費心思。
反倒是侯亮平的苛責增加了同事負擔,乾擾了兩地司法協作。
最終,兩地高層通話後查明原因為侯亮平乾預所致,對其動機產生懷疑——難道他在為高明遠開脫?
於是,侯亮平被約談話。
這不過是一次常規提醒,敦促其聚焦重點,迅速審結案件,向公眾交出答卷。
孫興案影響深遠,高層持續關注。
而你,侯亮平,此刻卻徘徊觀望,儼然以正直檢察官自居?
“亮平,你的工作態度無可指摘。”
“你對法治的忠誠讓我安心。”
“你的公平正義追求,人儘皆知。”
“總體來看。”
“你在監察領域的表現,我願給出90分的認可!”侯亮平聽到表揚後,不由挺身坐正。
然而,話鋒未變,領導語氣突然轉向嚴肅。
“但是。”
“你可曾想過。”
“如此細致嚴謹、勤勉敬業的人。”
“你本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禁毐警察。”
“老局長對你的評價很高,多次向我推薦,說那位北大來的青年可能很適合從事禁毐工作。”
“也許,林城又能誕生一位像祁同偉那樣的人物。”
“你怎麼看?”
“對此,你有興趣嗎?”
侯亮平一時語塞。
他默默地退出了領導的辦公室,顯得有些尷尬。
回到座位後,他徹夜整理完自己的材料,隨後遞交給上級。
“喲,亮平同誌,這麼快就完成了?”
“不再複查一遍嗎?”
“你確定要提交了嗎?”
“如果不確信,我們可以再跟中江方麵溝通,一起商議一下。”
“哎,亮平,你要去哪裡?”
“喂,侯亮平,彆急著走,我隻是開玩笑而已!”
辦公室裡隨即爆發出一陣笑聲。
大家並非故意為難他,隻是他辦事總是拖延,讓大家不得不跟著加班。
畢竟,效率和態度並不一定掛鉤。
監察院隻是一個過渡環節,真正的裁決權不在我們這裡。
我們不必搶戲,以免引起警方和法院同事的誤解。
畢竟,任何案件的前半部分都是警方主導,後半部分則是法院的責任。
我們不需要爭這些風光。
幸好,在領導的提醒下,這位年輕人終於明白了團隊合作的重要性。
真不容易!
就這樣,高明遠的案件終於在這天開庭,孫興的案子也擺在了首位。
作為綠藤市掃黑除惡工作組的成員,何勇在結束督導任務、重新擔任中江省公安廳刑偵支隊支隊長後,也來旁聽了這次審判。
不隻是他,李成陽等人也到場了。
高明遠在被帶入法庭時,特彆留意到了來自綠藤市的“熟人”。
他看向何勇,忽然問:“祁同偉在哪?”
儘管歲月已經過去大半年,高明遠內心依然橫亙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障礙——從頭至尾,他都沒能在正式場合見到過祁同偉。
即便在督導組到達次日的企業見麵會上,他與駱山河有過接觸,唯獨祁同偉,這個從未見過的對手,始終缺席。
起初,祁同偉剛到的前三個月,高明遠根本沒放在眼裡。
畢竟,他是綠藤市隱秘關係網的核心,連分管經濟的副市長武雙嶺都得聽他的,更彆說一個普通警局局長。
加上警局常務副局長賀芸與他關係密切,這讓他對祁同偉的輕視更加理所當然。
雖然祁同偉職位稍高,兼任副市長,但在警務事務上,賀芸的實際影響力更大,許多事情無需祁同偉親自過問,真正掌控全局的是賀芸。
因此,站在高明遠的角度,他完全沒有必要特意去結交祁同偉。
若是需要借助警力,找賀芸便足夠了,又何必舍近求遠去找祁同偉呢?反倒應該是祁同偉主動示好,謀求發展。
畢竟,在綠藤市乃至整個中江地區,高明遠掌控的地下勢力無人能敵。
他對市、區成員提供的便利,就像伊河新村的地下樂園一樣,輸了有他兜底,贏了歸他們所有,這樣的安排讓他樂在其中,因為他知道,這種“消費”正是他權威的象征。
這便是高明遠被稱為“地下關係部長”的緣由。
在綠藤市,他的影響力無人可以動搖。
所以,新到任者通常都會先來拜訪他,隻有祁同偉是個例外。
直到被捕、接受審判,高明遠始終未能見到祁同偉的麵,這令他感到極大的忽視與羞辱。
這份情緒,沒有人能夠理解,即使是在旁聽席上的何勇也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即將被執行死刑的人,為何還在意著是否能見到祁同偉?是有什麼未竟的話要說,還是僅僅想在昔日對手麵前逞一時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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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像高明遠的審判結果早已注定,他很可能至死也無法再見到祁同偉了。
但對高明遠的這份執著,李成陽卻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