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突然像火山爆發一樣吼道：“那你查什麼長明集團、中福集團！”
秦小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侯亮平站在他麵前，冷冷地說：“你是不是在單位待久了，連最基本的規矩都忘了！”
“中福集團我能查嗎？”
秦小衝其實心裡也琢磨過這事：“咱不查中福集團，查長明集團總行了吧！”
他心裡明鏡似的，如果中福集團真有問題，那是他們內部的事，得由內部的紀檢部門或者上級主管來查。
可長明集團不同，它是地方企業，地方當然可以查。
侯亮平真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巴掌，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怎麼還不明白！
但眼下他還真離不開秦小衝。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儘量冷靜地說：“你聽我說。”
“如果長明集團能吞掉中福集團的資產……”
“那長明集團背後肯定有靠山。”
“至於是誰，你應該能猜到吧？”
“我問你，你查長明集團，不就是在查他嗎？”
“他能讓你這麼查下去？”
“他能眼睜睜看著你秦小衝這麼查下去？”
“再說了，你秦小衝算哪根蔥？你有本事一直查到底嗎？”
秦小衝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我背後不是還有你嗎？”
我！
侯亮平氣得差點沒暈過去，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跟隻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突然，他大吼一聲：“我算個什麼東西！”
“彆說林滿江了！”
“我現在連祁同偉都得偷偷摸摸地查！”
“秦小衝，我就問你一句，棚戶區改造那十五億房改資金的事，你能查嗎？”
呃……
秦小衝這下總算明白了侯亮平的難處。
確實沒錯。
侯亮平嘛，不過就是京州市光明區那個小小的副監察長，他居然敢跟市裡的副書紀，也就是祁同偉書紀對著乾，這已經算是膽大包天了。
你還指望他能去查一個能在國資係統裡混得風生水起的副部級乾部？
哎，看來是我之前太高估他了。
當然，我也不是說秦小衝就完全不明白這裡麵的道道。
他隻是覺得侯亮平是個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人，什麼都敢查，什麼都願意查。
現在才明白過來，侯亮平其實也一樣。
他也隻是拿權力當工具使罷了。
他查祁同偉，是因為背後有人跟祁同偉不對付！
至於林滿江、中福集團、長明集團那些事，跟侯亮平壓根兒沒關係。
長明集團把中福集團的資產吞了又怎樣？
跟侯亮平和他的靠山有什麼關係？
就算查出來了，對他們又能有什麼好處？
什麼好處都沒有！
不但沒有，說不定省裡還會懷疑你倆有問題呢。
自己的本職工作不乾好，偏要去查人家國企。
這麼愛查是吧？
乾脆去檔案室當老大算了！
秦小衝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他以前可是《京州時報》的老資格記者了，管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他能不清楚？但自從在監獄裡蹲了三年出來後，他就硬是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追求正義、維護公道的大英雄。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秦小衝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侯檢，我明白了。”
侯亮平挺滿意，點了點頭：“你能明白就好。”
其實並不是侯亮平手下沒人可用，而是想調查房改金這事又不想走漏風聲的話，隻有秦小衝能勝任。所以侯亮平也沒彆的辦法。雖然對這個笨蛋有一大堆不滿，但也隻能先穩住他，讓他繼續往前衝。
侯亮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彆擔心，如果長明集團真的吞了中福集團的財產，中福集團內部也會查出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中福集團真有問題，那也不過是企業層麵的事，影響再大也不過是經濟上的事。”
“但如果現在負責兩個重要部門的副書紀出了問題，那就不隻是經濟上的事了，還關係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我們不能隻盯著賺了多少錢、有沒有原罪、拿了多少錢這些，更要考慮的是，如果一個副書紀出了問題，會影響到多少普通老百姓！”
“秦小衝，你的責任重大。”
又鼓勵了幾句後，侯亮平才帶著一絲遺憾離開了。
真是的，還以為找到了什麼重要證據呢，結果卻是在這兒做思想工作！
侯亮平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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