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62年,蒙古草原的春天來得比往年晚了些,斡難河今鄂嫩河)畔的草芽剛冒頭,還沒來得及把大地染綠,一場“喜憂參半”的熱鬨就砸在了乞顏部首領也速該的頭上——他的妻子訶額侖,在一頂臨時搭起的羊毛帳篷裡,喊著號子生下了一個男嬰。
這孩子生得怪,不哭不鬨先攥拳頭,掰開一看,掌心裡還攥著一小塊暗紅色的血塊,像塊剛從炭火裡夾出來的小石子。也速該剛打完仗回來,身上的盔甲還沾著塔塔兒部人的血,一進帳篷看見這場景,眼睛當時就亮了:“好家夥!我兒攥著‘鐵’出生,將來指定是個能扛事的主!”
旁邊接生的老婦人湊過來瞅了瞅,又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笑著說:“首領您說的是!這孩子哭聲亮,骨架硬,將來說不定能把整個草原都扛在肩上呢!對了,您剛打贏了塔塔兒部,抓了他們的首領鐵木真兀格,不如就給孩子取名‘鐵木真’,沾沾這勝仗的喜氣,也讓塔塔兒人記著,咱們乞顏部不是好惹的!”
也速該一聽,拍著大腿就應了:“妥!就叫鐵木真!這名字,聽著就帶勁!”
訶額侖把孩子抱在懷裡,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臉,柔聲說:“不管將來能不能扛草原,娘隻盼你平平安安的,彆像你爹似的,天天提著腦袋過日子。”
也速該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訶額侖的頭發,歎了口氣:“草原上的日子,哪有‘平安’倆字?塔塔兒人跟咱們仇怨深著呢,蔑兒乞人、劄答蘭人也盯著咱們的地盤,我不拚,咱們乞顏部的人,遲早得被人欺負死。等鐵木真長大了,我就教他騎馬射箭,教他怎麼帶兵打仗,讓他成為草原上最厲害的英雄,到時候誰也不敢惹咱們!”
這話剛說完,帳篷外就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一個急促的喊聲:“首領!首領!有要事稟報!”
也速該立馬站起身,披好盔甲就往外走,剛掀開帳篷門簾,就看見一個牧民騎著馬,渾身是汗,臉色發白:“首領,塔塔兒部的人……派人來了,說要跟咱們‘議和’,還帶了好酒好肉,就在營外等著呢!”
也速該皺了皺眉,心裡犯了嘀咕:塔塔兒人跟咱們打了這麼多年,死了不少人,怎麼突然願意議和了?這裡頭指定有貓膩。但他轉念一想,要是直接拒絕,反倒顯得乞顏部慫了,不如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帶我去看看。”也速該翻身上馬,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往營外走去。
到了營門口,果然看見幾個塔塔兒人牽著馬,馬背上馱著酒壇和肉乾,為首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臉上堆著笑,見了也速該就拱手:“也速該首領,久仰大名!我是塔塔兒部的使者,這次來,是奉了咱們首領的命令,想跟您化乾戈為玉帛,以後咱們草原上的人,和平相處,多好啊!”
也速該盯著他,眼神銳利:“你們塔塔兒人,向來言而無信,這次怎麼突然轉性了?”
八字胡使者趕緊陪笑:“首領您這話就錯了!以前是咱們不懂事,總想著搶地盤,結果打了這麼多年,兩邊都死傷不少,老百姓苦不堪言啊!咱們首領說了,再打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不如握手言和,以後互通有無,您看怎麼樣?”說著,他指了指馬背上的酒壇,“這是咱們塔塔兒部最好的馬奶酒,還有剛烤好的肉乾,都是給您和部裡的兄弟們準備的,您先嘗嘗,咱們慢慢談。”
也速該心裡還是沒底,但身邊的護衛長湊過來小聲說:“首領,不管他們是不是真心議和,先把東西收下,看看他們到底想耍什麼花樣。要是他們敢耍鬼,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不成?”
也速該點了點頭,對八字胡使者說:“行,既然你們有這份心,那我就信你們一次。東西留下,你們回去告訴你們首領,要是真想議和,就選個日子,咱們當麵談,彆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哎!好嘞!”八字胡使者趕緊答應,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帶著人走了。
回到帳篷裡,也速該讓人把馬奶酒倒出來,剛要喝,訶額侖就攔住了他:“你等等,這酒說不定有問題,還是讓彆人先嘗嘗吧,安全起見。”
也速該笑了笑:“你就是太小心了,塔塔兒人要是真敢下毒,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送過來。再說了,我征戰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他們這點小伎倆?”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把酒杯遞給了身邊的一個護衛:“你先嘗嘗,看看有沒有問題。”
護衛接過酒杯,一飲而儘,過了一會兒,沒什麼不舒服的反應,笑著說:“首領,沒問題,這酒還挺烈,好喝!”
也速該這才放下心,端起酒杯喝了起來,又拿起肉乾嚼了幾口,覺得味道確實不錯。接下來的幾天,塔塔兒部又派了幾次使者來,每次都帶了不少東西,說話也客客氣氣的,也速該漸漸放下了戒心,覺得塔塔兒人這次是真的想議和。
沒過多久,塔塔兒部就派人來通知,說議和的日子定好了,就在斡難河下遊的一片草原上,雙方各帶五十個護衛,不帶兵器,隻談議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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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速該收到消息後,立馬召集部裡的人商量。有人說:“首領,塔塔兒人說不定是設了埋伏,咱們不能去,太危險了!”
也速該搖了搖頭:“要是不去,就顯得咱們乞顏部怕了他們,以後在草原上還怎麼立足?再說了,他們說了,各帶五十個護衛,不帶兵器,要是真設埋伏,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麼死。我去,你們留在營裡,要是我三天之內沒回來,你們就帶著部裡的人,往斡難河上遊撤,彆跟塔塔兒人硬拚。”
訶額侖拉著他的手,眼裡含著淚:“你真要去?就不能不去嗎?咱們乞顏部就算不跟他們議和,也能活下去,我不想你出事。”
也速該摸了摸她的臉,又看了看繈褓裡的鐵木真,輕聲說:“我也不想去,但為了咱們部裡的人,為了鐵木真,我必須去。要是能議和成功,以後鐵木真就能在一個安穩的環境裡長大,不用像我一樣,天天打仗。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還得看著鐵木真長大,看著他成為草原上的英雄呢。”
第二天一早,也速該就挑選了五十個身強力壯的護衛,換上便裝,不帶兵器,往斡難河下遊去了。訶額侖抱著鐵木真,站在營門口,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草原深處,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要出事。
果然,到了第三天,一個渾身是傷的護衛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營地,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哭著說:“首領……首領他……他被塔塔兒人害了!”
訶額侖一聽,腦子“嗡”的一聲,懷裡的鐵木真都差點掉在地上,她抓著護衛的胳膊,聲音發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也速該他怎麼了?”
“塔塔兒人……他們設了埋伏!”護衛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咱們到了議和的地方,塔塔兒人就拿出了好酒,首領喝了之後,沒多久就覺得肚子疼,這才知道酒裡下了毒。然後塔塔兒人就衝了出來,拿著刀砍咱們,咱們五十個護衛,就我一個逃了出來,首領他……他臨死前讓我告訴你,一定要照顧好鐵木真,讓他將來為自己報仇!”
訶額侖再也忍不住,抱著鐵木真哭了起來,哭聲傳遍了整個營地。部裡的人聽到消息後,都圍了過來,有的憤怒,有的悲傷,還有的人開始慌了——也速該是乞顏部的主心骨,他一死,乞顏部就像沒了頂梁柱,接下來該怎麼辦?
果然,沒過多久,乞顏部裡就有人開始動搖了。也速該的堂弟塔裡忽台,本來就對首領的位置虎視眈眈,現在也速該死了,他就跳了出來,召集了部裡的一些人,說:“也速該已經死了,他的兒子鐵木真才這麼小,根本撐不起乞顏部的大梁,要是再跟著他們母子,咱們遲早得被塔塔兒人或者其他部落吞並。不如咱們另立首領,我願意帶領大家,保住乞顏部的地盤!”
一些人本來就怕事,聽塔裡忽台這麼一說,立馬就附和:“對!塔裡忽台大人說得對,鐵木真太小了,根本不行,咱們還是立塔裡忽台大人當首領吧!”
還有一些人,是也速該的老部下,不願意背叛也速該,就反駁說:“不行!也速該首領待咱們不薄,現在他死了,咱們怎麼能丟下他的妻兒不管?鐵木真雖然小,但他是也速該首領的兒子,將來說不定能有大出息,咱們應該輔佐他,而不是另立首領!”
“輔佐他?”塔裡忽台冷笑一聲,“就他一個繈褓裡的嬰兒,能有什麼出息?等他長大,咱們早就被人殺了!我看你們就是腦子進水了,要是不想死,就跟我走,要是想跟著這對孤兒寡母,那你們就等著被滅族吧!”
說著,塔裡忽台就帶著那些附和他的人,搶走了營地裡的牛羊和糧食,還有一些牧民,也跟著他們走了。本來熱鬨的營地,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了,隻剩下訶額侖母子,還有十幾個也速該的老部下。
訶額侖看著空蕩蕩的營地,心裡又悲又恨,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要是自己倒下了,鐵木真就真的沒人管了。她擦乾眼淚,抱著鐵木真,對剩下的老部下說:“兄弟們,謝謝你們願意留下來。也速該雖然死了,但我訶額侖不是軟柿子,鐵木真也不是孬種!就算現在咱們窮,就算塔裡忽台背叛了咱們,咱們也能活下去!咱們可以去斡難河上遊的森林裡,那裡有野果,有野獸,咱們可以打獵,可以采野果,隻要活著,就有希望,等鐵木真長大了,咱們再找塔裡忽台和塔塔兒人報仇!”
老部下們聽了,都點了點頭,說:“訶額侖夫人,您放心,我們就算拚了命,也會保護好您和鐵木真少爺,等少爺長大了,咱們一起報仇!”
就這樣,訶額侖帶著鐵木真,還有十幾個老部下,搬到了斡難河上遊的森林裡,開始了艱難的生活。白天,男人們出去打獵、采野果,女人們就在營地裡縫補衣服、照看孩子;晚上,大家就圍在篝火旁,聽老人們講也速該當年打仗的故事,講草原上的英雄事跡。
鐵木真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慢慢長大,他從小就比彆的孩子懂事,也比彆的孩子能吃苦。三歲的時候,就能跟著大人一起騎馬當然,是大人牽著馬);五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射箭,雖然射不準,但架勢很足;七歲的時候,就能跟著男人們一起去森林裡打獵,雖然隻能打一些小兔子、小鬆鼠,但也能幫上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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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鐵木真跟著幾個老部下出去打獵,遇到了一隻狼。那隻狼看起來很餓,眼睛盯著他們手裡的獵物,齜著牙,一副要撲過來的樣子。幾個老部下都慌了,因為他們這次出來,隻帶了弓箭,沒帶刀,而且弓箭的箭羽還不小心濕了,射出去不一定能中。
“怎麼辦?這狼看起來很凶,咱們要是硬拚,說不定會受傷。”一個老部下小聲說。
“要不咱們把獵物扔給它,趕緊跑吧?”另一個老部下提議。
鐵木真卻站了出來,手裡拿著弓箭,瞄準了狼,說:“不行!這獵物是咱們打了一上午才打到的,要是扔給它,咱們晚上就沒吃的了。再說了,狼有什麼好怕的?我爹當年能打贏那麼多敵人,我也能打死這隻狼!”
說著,鐵木真深吸一口氣,手一鬆,箭就射了出去。沒想到,這箭竟然正好射中了狼的眼睛,狼疼得叫了一聲,轉身就跑了。
幾個老部下都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紛紛誇讚:“鐵木真少爺,你太厲害了!這麼小就這麼勇敢,還射得這麼準,將來肯定跟也速該首領一樣,是個大英雄!”
鐵木真聽了,心裡很高興,但他沒有驕傲,隻是說:“這沒什麼,我隻是不想讓大家餓肚子,也不想讓狼欺負咱們。我爹說了,草原上的男人,不能怕事,要勇敢,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回到營地後,老部下們把這件事告訴了訶額侖,訶額侖聽了,眼裡含著淚,又欣慰又心疼:“我的鐵木真,長大了,懂事了。隻是你以後要記住,勇敢不是魯莽,遇到危險的時候,要先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彆人,知道嗎?”
鐵木真點了點頭,說:“娘,我知道了,我不會魯莽的,我會好好活著,將來為爹報仇,把塔裡忽台趕走,重新壯大乞顏部。”
訶額侖摸了摸他的頭,笑了:“好,娘相信你,娘等著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鐵木真也一天天長大,到了十歲的時候,他已經長得又高又壯,騎馬射箭的本事,比一些老部下都厲害,而且他還很有主見,遇到事情的時候,總能想出好辦法,部裡的人,都越來越佩服他。
這時候,訶額侖覺得,鐵木真已經長大了,該給他找個媳婦了——在草原上,男孩子十幾歲結婚很正常,而且找個好的媳婦,還能得到女方部落的支持,對鐵木真將來重振乞顏部,也有好處。
訶額侖想起,當年也速該還活著的時候,曾經帶著鐵木真,去弘吉剌部求親,弘吉剌部的首領德薛禪,見鐵木真長得精神,又很聰明,就答應了,把自己的女兒孛兒帖許配給了鐵木真,還說等鐵木真長大了,就把孛兒帖送過來。
現在鐵木真已經十歲了,訶額侖就跟鐵木真說:“鐵木真,當年你爹帶你去弘吉剌部求親,德薛禪首領把他的女兒孛兒帖許配給了你,現在你也長大了,我想讓你去弘吉剌部,把孛兒帖接回來,順便跟德薛禪首領商量一下結婚的日子,你看怎麼樣?”
鐵木真一聽,臉一下子就紅了,他雖然才十歲,但也知道“媳婦”是什麼意思,他點了點頭,說:“娘,我聽你的,我這就去弘吉剌部接孛兒帖。”
訶額侖又叮囑道:“弘吉剌部離咱們這裡有點遠,路上不安全,你多帶幾個人,再帶上點禮物,路上小心點,到了那裡,要懂禮貌,跟德薛禪首領好好說話。”
“知道了娘,您放心吧!”鐵木真說完,就去召集了幾個身手好的老部下,帶上了一些打獵得來的皮毛和肉乾,騎著馬,往弘吉剌部去了。
一路上還算順利,沒遇到什麼危險,幾天後,鐵木真就到了弘吉剌部的營地。德薛禪首領見鐵木真來了,很高興,趕緊讓人把他請進帳篷裡,又讓人去叫孛兒帖。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粉色羊毛裙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她跟鐵木真差不多大,長得眉清目秀,眼睛又大又亮,像斡難河的水一樣清澈。這個小姑娘,就是孛兒帖。
孛兒帖看到鐵木真,臉也紅了,低著頭,不敢看他。德薛禪笑著說:“孛兒帖,這就是你未來的丈夫鐵木真,快跟他打個
接下來的幾天,接下來的幾天,鐵木真就在弘吉剌部住了下來,德薛禪首領每天都跟他聊天,問他這些年的生活,還有將來的打算。鐵木真都一一回答,說話條理清晰,而且很有想法,德薛禪越看越滿意,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孛兒帖也漸漸不害羞了,有時候會跟著鐵木真一起去草原上騎馬,一起去河邊撿石頭,兩個人相處得很融洽,感情也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