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武鬆等人離開,忠義堂的宴會卻要繼續。宋江先是穩住眾人情緒,又向李子方道歉:“沒想到山上竟然出了這種事情,倒讓李大人看了笑話。”
李子方和善點頭,說道:“我雖是奉宿太尉之命前來,但早就仰慕諸位豪傑。些許小事,無妨的。”
宋江和吳用見李子方是這般態度,便放下心來,讓柴進從中居間,與李子方推杯換盞。
李子方又找了個由頭,說道:“董平既然平反,也應該讓他回梁山聽用。”
宋江稍有猶豫,董平現今雖然平反,但關鍵是他在得知自己嫌疑後果斷出逃。這是對宋江和眾兄弟不信任的表現。
既然不與眾兄弟一心,又如何能讓他回來?
吳用深知宋江的為難,便借口道:“不瞞大人,我等兄弟聚義,乃是上應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個星宿。如今王英隕落,董兄弟反出,想來都是天命。貿然回來怕是有違天和,不是祥兆。”
吳用繞了個大圈子,無非就是推脫此事,而封建迷信是最不用講清邏輯緣由的。
李子方也不強求,說道:“董平現今在明麵上畢竟還是匪盜。他回梁山也算有功,我又想抬舉他。若他不回梁山,招安名冊上如何寫他?”
宋江聽說李子方竟是這番意思,便說道:“名冊上自可寫上董平姓名。我等都是粗人,文書之類還要大人把關。”言下之意竟是讓李子方隨便加人。
其實董平隻要不真的再和梁山兄弟一起共事,宋江倒是無所謂,即便李子方借著招安再安排幾個匪人進來,對宋江來說也無所謂。
反正梁山弟兄認字的也沒幾個,能看懂文書的怕是隻有幾個降將出身的頭領。
雙方借著董平的引子將話題扯到招安上來。宋江則借機說了李子方來意:“皇恩浩蕩,朝中又有宿太尉這等賢良。我等便也有了報效朝廷的機會。正全了咱們弟兄的忠義之心。”
魯智深第一個出言反對:“招安招安,真入了朝廷,我等弟兄還有什麼自在?”
吳用立刻道:“智深大師怕是喝醉了,快來人請他下去歇息。”
魯智深站起身來還想說話,卻見林衝也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前,小聲說道:“師兄,如今有外人在場,卻不好叫外人看去了笑話。”
魯智深沒想到林衝此時會來阻止自己,有些怔怔的看著林衝。
現今武鬆已經下山,魯智深沒有強援,最終隻得用手一抹光頭,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魯智深既退,再無人敢反對招安一事。宋江熱情跟李子方說話,仿佛之前種種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煙消雲散。
過了掌燈時分,宴會才漸漸散去。宋江和吳用打算親自安排李子方住所。柴進卻大包大攬到自己身上,言道:“我與李兄相交日久,今日正好與他同榻而眠,以敘舊情。”
李子方也道:“如此正好。”
見客人都如此說了,宋江隻能從善如流,親自將李子方送到柴進院中,這才與吳用回到自己院內。
書房就坐飲茶,宋江還是有些擔憂:“不知柴大官人可能招待好李大人。”
吳用道:“哥哥多慮。柴大官人皇室貴胄,若論待客之道,不用說梁山之上,就是河北山東也無能出其右者。”
宋江這才安心,又道:“今日之事頗為順利,多勞軍士籌謀。”
吳用則搖搖頭,說道:“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我自是籌謀甚多。卻都沒用上。”
原本按照吳用計劃,宋鐵的最大作用是作為招安對照組,讓李子方看到想要招安梁山的人很多,好向李子方提出更多的招安條件。同時以宋鐵也要招安的事情,去堵反對招安者的嘴。
畢竟反對招安的人,大多還與宋軼關係親厚。讓宋鐵迎接反對招安的怒火,也是為之後宿太尉的招安鋪路。
同時,吳用是計劃以楊誌從內部分裂反招安的勢力。這些反對招安的好漢,以魯智深為首,但畢竟沒有想過真的推翻宋江的領導權,所以組織鬆散,隻要內部瓦解,也不成問題。
結果宋鐵搞出這麼一個拐騙兒童的戲碼,雖然沒有按照吳用的計劃進行,卻將反招安派搞的四分五裂,無暇顧及反對招安一事。
更幸運的是前來談判的李子方,好像對梁山抱有極大的善意,幾乎是放縱式的認可梁山這邊的招安條件。
所以吳用的計劃基本沒有發揮什麼作用。
以吳用的才智,還不足以想到自己的計劃沒有發揮作用,是因為趙妍兒的計劃先手實施。
隻覺得造化弄人,讓自己沒有施展的空間。
吳用道:“隻是那宋鐵也著實蠢笨,以為靠著綁架兒童就能控製山上的弟兄。卻不知這樣隻會讓眾兄弟齊心協力,合成一條心,擰成一股繩。”
宋江則擔憂道:“隻是可憐了娃娃們。”
吳用心中冷笑,若是那些娃娃因為這事死了又如何?嘴上卻沒有告知宋江。
公明哥哥自然要站在陽光下,但有些臟活也要有人來謀劃。
況且鐵牛殺起人來向來葷素不忌,誤傷些許自然也是宋鐵手筆。
這種事情無須宋江知曉,吳用隻是安排李逵去救人,也沒有特彆交代。
這種落子無聲的計劃才是真正的智將所謂,與自己相比,那什麼玉麵無常,簡直就是個笑話。
宋江、吳用二人這邊輕描淡寫的說話,山上其他院子裡卻不太平。
眾多被拐帶走孩子的好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老婆。
誰讓這些臭婆娘信任那閹賊,將自己孩子輕易交了出去。若是兒子有什麼閃失,這樣的敗家娘們就算打死也不冤。
有膽大的婦人敢還幾句嘴,說什麼,那宋鐵也是寨主招來的,我們婦道人家怎麼知道他如此之壞。也有說,孩子說去遊學的時候,這些當爹的也是雙手讚成、積極準備。現在出了事情反倒將責任推給娘子,到底是不是好漢。
好漢們也有說法:“還不是你們蠢笨?那宋鐵上山後,你們一群婦人整日聚在一起,自以為了不起,還不是被人利用。”
有牙尖嘴利的好漢,也會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思?那宋鐵雖是個閹人,卻也是眉清目秀。你們這群夫人,怎麼不喜歡與他待在一起。”
總之,各家有各家的說法,各家有各家的情況。爭吵的內容與激烈程度不同,卻也是遍地開花,熱鬨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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