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幾天,司遙也好得差不多了。
在侍女的幫助下換好衣服,他隨口問道:“阿守阿諾呢?”
侍女動作輕柔地拂去司遙衣領上的褶皺,道:“還跪著呢,少主暈過去後,他們自責不已,主動去夫人那請罪領跪了。”
司遙有些意外,但很快也想清了緣由,便道:“叫他們過來。”
“是。”
阿守阿諾很快便到了,一進門,又撲通跪下了。
阿守甚至掉了兩滴眼淚。
司遙不悅地瞪著他:“這是做什麼?我還沒死呢,就哭喪?”
阿守從前要是聽見這話,隻會覺得司遙在給他扣罪名,如今卻明白了司遙隻是嘴硬心軟。
他猛地叩首,伏在地上說:“少主,阿守對不起您。”
司遙擰著眉毛,不解道:“沒頭沒腦的說什麼?起來。”
阿守直起身子,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東西放在地上,推向司遙。
司遙看向那堆東西,是一些初級功法、提升內力的丹藥。
孤月門由楚家建立,裡頭的人自然也分親疏遠近,本家人才有學習絕密功法的機會。
普通弟子能接觸到的資源很有限,而阿守阿諾這樣拿月例的家仆,則是完全與這些無緣。
司遙眼神驚詫:“你手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阿守低下頭,神色慚愧,阿諾在一旁小聲解釋:“這是二公子給我們的。”
司遙愣了兩秒,然後直接抬手砸了手邊的一盞茶。
阿守阿諾不敢作聲,跪在地上,等候司遙的處罰。
他們作為司遙的侍從,卻受了司遙最討厭的人的恩惠,往小了說是貪心,往大了說是妄圖加害主人都有可能。
畢竟幾大家族中,兄弟為權相殘的事也並不少見。
司遙平息了心情,問:“收他的東西,是替他辦什麼事?”
“給段公子傳信、還有……轉達少主的動向。”
司遙冷聲道:“做了這種事還敢說出來,不怕我要了你們的命?”
阿守眼睛紅了:“我的命是少主撿回來的,是我欠少主的。”
司遙氣得又砸了一個壺:“知道你們的命是我撿的還背叛我?!”
阿守阿諾聞言皆是一僵,羞愧得不敢抬頭。
阿諾默默膝行上前:“少主,是我心誌不堅,聽了二公子幾句話便動搖了,您殺我吧。”
司遙直接踹開了他,但因為身體弱,這一腳也多沒大力氣:
“你們滾吧,當初沒讓你們上門派名單,你們和楚家就是雇傭關係,我沒資格要你們的命。”
阿守一震。
原來少主不讓他們上孤月門的名單,是這個原因。
他們還一直以為少主是瞧不上他們的出身,故意不給他們接觸門派秘法的機會。
阿守曾一直覺得司遙沒把他們當人,如今才幡然醒悟。
他突然重重給司遙磕了三個頭:“少主,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走,我發誓,今後侍奉少主一輩子,再無其他心思,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阿諾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叩首。
司遙看著他們,眼裡情緒不明。
原主的這兩個仆從,都是撿回來的,阿守是街邊乞討救病父的乞丐,阿諾是被仇家滅門洗劫的商人之子。
最後這兩個人都背叛了原主,一個是為了尊嚴,一個是為了權利。
司遙自嘲地笑了笑,看向阿諾:“他說留下,你也就跟著說?”
阿諾低下頭。
司遙擺擺手:“你走吧,既然有更高的抱負,我便不囚著你了。”
阿諾沉默片刻,重重地給司遙磕了一個響頭,隻是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少主,您撿我回來那天,我欠您一條命。”阿諾看著司遙,眼神認真,“今天我欠了您第二條。”
說罷,他轉身離去。
而阿守則是神情驚喜:“少主,您願意留下我?”
司遙踹了他一腳,這次用了更大的力氣:“我這留不得你。”
阿守臉一白:“您要趕我走嗎?”
司遙冷冷瞥了他一眼:“明日我會讓二長老收你為徒,彆給我丟人。”
阿守眼睛紅了:“少主……”
司遙嫌棄地看著他:“你這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最好改一改,二長老可沒我這好脾氣。”
阿守一噎,心道,整個楚家乃至孤月門,應該沒誰比少主脾氣更差了。
但……少主心卻是最好的。
司遙看著他:“你怎麼還不走?”
阿守欲言又止。
他還是有點良心不安。
司遙擺擺手:“我這病秧子可沒有功法秘籍教你,趕緊滾吧。”
阿守一怔。
是啊,如果可以,司遙本該是楚家那個最優秀的人。
可偏偏……
阿守心裡難受,一時情不自禁拉住了司遙的袖子:“少主……”
司遙不耐煩地低頭。
阿守眼神堅定:“無論我以後變得多強,我都是少主的仆從,永遠不背叛。”
司遙默然,抽出袖子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