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樂指尖的舊硬幣在董事會圓形會議桌沿劃出細響。第37次轉動，鎳合金材質在中央空調的冷氣流裡泛著青白光澤，邊緣齒痕硌著指腹——那是她五歲時用孤兒院鐵床欄杆敲出來的，此刻正映著身後投影幕布上跳動的紅色預警數據。
“星沉跨境電商事業部q2用戶數據泄露率同比上升17，”首席安全官的聲音在600平的會議室裡顯得發飄，“初步判斷是內控係統遭遇定向apt攻擊。”
硬幣突然停在洛樂掌心。她抬眼時，玻璃幕牆外的雲層恰好遮住陽光，將她半邊臉沉入陰影。葉歡今早係在她西裝領口的檀木色絲巾隨動作滑下兩厘米，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蝴蝶發卡輪廓——那枚發卡此刻正以30赫茲的頻率輕微震動，和她左耳藍牙耳機裡傳來的、被廚房抽油煙機噪音掩蓋的摩爾斯電碼同頻。
“apt攻擊？”洛樂用指腹摩挲硬幣背麵“1999”的刻字，溫度比三分鐘前升高1.5度，“李總監是想說，我們的防火牆比葉歡早上煎的溏心蛋還要容易戳破？”
前排幾位董事交換眼神。市場部張董推了推金絲眼鏡：“洛總，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月蝕會’剛在東南亞拿下三個港口數據中心，我們懷疑——”
“懷疑就去查。”洛樂打斷他，硬幣被她拋向空中，在投影的數據流裡劃出一道銀弧。第62次轉動，和葉歡昨晚在廚房用牛排刀刻在砧板上的數字一樣。她餘光瞥見會議室角落的綠植盆栽輕微晃動——那是葉歡今早換的新盆，盆底藏著微型信號中繼器。
“我需要跨境事業部所有員工近三個月的操作日誌，”洛樂接住硬幣，指腹按在冰涼的幣麵上，“包括清潔工的門禁記錄。散會。”
董事們陸續離場時，財務總監老王故意放慢腳步：“洛總，剛才您說的操作日誌……要不要包括家屬區的網絡訪問記錄？”他領帶夾上的藍寶石閃過一道反光，和洛樂抽屜裡那枚被踩碎的蝴蝶發卡殘片顏色相同。
洛樂沒說話，隻是將硬幣在桌麵轉出“嗒嗒”聲。當聲音頻率達到2.8赫茲時，老王突然咳嗽起來，手忙腳亂地翻找名片夾——裡麵夾著葉歡今早放在他辦公桌上的薄荷糖，糖紙印著“無糖”字樣，對應著洛樂五歲時在孤兒院唯一能分到的零食。
會議室隻剩洛樂一人時，她走到投影幕前。指尖劃過屏幕上“用戶行為分析模型異常”的紅色標注，玻璃的冰涼觸感讓她想起葉歡今早遞來的熱可可杯壁——那杯可可比往常多放了半勺，奶泡上撒的肉桂粉擺成了蝴蝶形狀。
硬幣突然在掌心發燙。她低頭看見幣麵倒映出天花板吊燈的光影裡，有個極小的紅點在移動——那是葉歡藏在通風口的微型攝像頭，鏡頭蓋邊緣纏著她昨晚縫在圍裙上的熒光絲線。
“找到了。”藍牙耳機裡的抽油煙機噪音突然消失，葉歡的聲音帶著剛切完洋蔥的微啞，“第17號機櫃的物理防火牆被植入了‘幽靈插件’，代碼署名……‘小月亮’。”
洛樂轉身看向窗外。對麵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用熒光顏料畫的蝴蝶輪廓，翅膀紋路和她發卡裡的芯片電路圖完全一致。硬幣在她掌心第108次轉動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去，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讓‘小月亮’知道，她偷數據的手法，和她切洋蔥時總切到手一樣笨。”
此刻的星沉集團地下車庫，葉歡正用水果刀撬開第17號機櫃的鎖。藍色防靜電手套指尖沾著點番茄醬——那是今早煎牛排時濺上的，此刻卻恰好用來標記被篡改的線路接口。他圍裙口袋裡的舊照片邊角露出一角，折痕處的蠟筆塗鴉在紫外線燈照射下顯影出芯片電路草圖，和洛樂剛才在投影幕上劃過的異常數據軌跡完全重合。
“洛樂，”他對著藍牙耳機輕笑，刀尖挑起一根綠色線纜，“你剛才在董事會轉硬幣的頻率，比上次被我撞見你偷穿我的哈佛衛衣時快了0.5赫茲。”
車庫頂燈突然閃爍三次。葉歡抬頭看見監控攝像頭的紅燈變成綠色——那是洛樂在辦公室用咖啡機蒸汽管熔斷了監控線路。他低頭繼續操作，圍裙刺繡在紫外線下發出微光，組成的摩爾斯電碼翻譯成中文是：“下次再把我的硬幣當飛鏢靶子，就把你的拚圖全換成5000片的。”
硬幣在洛樂掌心突然停止震動。她走到窗邊，看見葉歡從車庫出口走出，手裡拎著個印著“星沉生鮮”的環保袋，袋口露出半截西蘭花——那是今晚要做的羅宋湯食材。而他後頸露出的皮膚下，隱約有個蝴蝶形狀的淡色疤痕，和她發卡內側刻著的“小太陽”字樣同歲。
投影幕布上的紅色預警突然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被放大的用戶頭像。洛樂湊近屏幕，看見頭像背景裡有個模糊的蝴蝶發卡身影，和她五歲時在孤兒院丟失的那枚一模一樣。硬幣突然從她指間滑落，砸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驚飛了窗台上停著的、翅膀沾著熒光顏料的白蝴蝶。
“葉歡，”她撿起硬幣，用絲巾擦拭上麵的指紋，“你說，如果把‘幽靈插件’的代碼倒過來讀，會不會是某個笨蛋的生日？”
耳機裡傳來塑料袋被撐開的聲音，伴隨著西蘭花掉進不鏽鋼盆的脆響：“洛總，建議您先關心下自己的領帶——它現在的係法，和我昨晚教你的黑客繩結步驟完全一致。”
洛樂低頭看向胸前的檀木色絲巾。末端不知何時多了道新的褶皺，形狀像極了葉歡今早用牛排刀在砧板上刻下的那個“7”——第7次轉動硬幣，和她第一次在孤兒院看見那個總把糖紙折成蝴蝶的小男孩時，心跳漏跳的次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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