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集團頂層會議室的燈光呈冷調銀藍,垂直落下的光束精準切割著長桌兩側的空氣。洛樂指尖的舊硬幣在指節間劃出一道模糊的銀弧,硬幣邊緣的齒紋與他眼下青影同樣深刻——這是數據安全升級計劃連續七十二小時運轉後的第七個會議。
“防火牆第三層防禦閾值提升17,但‘幽靈之手’的最新變種病毒能模擬生物電信號,”技術總監的彙報聲被鍵盤敲擊聲切割得斷斷續續,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他們甚至在攻擊代碼裡植入了情緒乾擾模塊,昨天下午三點那次滲透,有三個工程師出現了心悸反應。”
葉歡坐在洛樂斜對麵,骨瓷咖啡杯在她掌心映出會議室幽藍的光。她係絲巾的手法比往常慢了半拍,米白色真絲在喉結下方打了個不對稱的結——這是洛樂才懂的信號:對方在試探防禦薄弱點。
“情緒乾擾模塊的底層邏輯像極了……”葉歡忽然開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像極了我們上周分析的那家意大利餐廳菜單設計。主菜推薦順序刻意刺激食客的決策焦慮,對吧,洛總?”
洛樂的硬幣陡然停在虎口。他抬眼時,葉歡正用小勺輕輕攪動咖啡,褐色液體在瓷杯中旋出精準的漩渦。這個比喻讓技術團隊麵麵相覷,但洛樂瞬間捕捉到了關聯——神秘組織的黑客攻擊模式,正在模仿人類心理博弈的節奏。
“把防火牆的響應邏輯倒置,”洛樂突然起身,硬幣被拍在桌麵發出脆響,“他們以為我們會用數據模型對抗數據攻擊,但‘幽靈之手’的情緒模塊需要持續的生物電信號反饋。”他指向大屏幕上飛速滾動的代碼流,“切斷所有非必要終端的生物識彆接口,讓他們對著一堆冰冷的服務器演獨角戲。”
葉歡放下咖啡勺,絲巾結在她抬手間滑落了一絲。“洛總忘了說,”她的聲音帶著剛煮好的咖啡溫度,“需要有人在‘獨角戲’裡加段即興表演。”她推過麵前的平板,屏幕上是模擬生物電信號的波形圖,“如果我們用特定頻率的假信號喂給他們,比如……每次攻擊達到峰值時,植入一段心跳加速的曲線?”
會議室裡的鍵盤聲驟停。技術總監盯著波形圖,突然拍桌:“這會讓黑客誤以為他們的情緒乾擾起了作用,從而暴露更深層的攻擊路徑!”
洛樂的目光掠過葉歡平板上的曲線,那弧度像極了她昨晚在廚房烤蛋糕時,糖霜在模具邊緣畫出的拋物線。他喉頭微動,想起淩晨三點路過廚房時,看見她趴在料理台上睡著,圍裙口袋裡露出半張畫著蝴蝶的設計圖——那是給他的戒指設計草稿。
“執行方案分兩步,”洛樂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指尖在桌麵上敲擊出數據模型的節奏,“第一,葉顧問負責偽造生物電信號的心理誘導;第二,我親自接管核心服務器的底層防禦。”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但在說出“葉顧問”三個字時,尾音幾不可聞地柔和了些。
葉歡垂眸整理袖口,沒人看見她腕間新添的細銀鏈——鏈墜是洛樂用舊硬幣熔鑄的蝴蝶雛形。“需要一個誘餌,”她抬起眼,目光與洛樂在空氣裡相撞,“一個讓黑客覺得‘必須拿下’的高價值目標。”
長桌儘頭的落地窗突然閃過一道藍光。所有人都以為是雷電,隻有洛樂和葉歡同時看向對方——那是蝴蝶發卡的預警頻率。葉歡下意識摸向發間,卻觸到一片空蕩——今早出門前,洛樂說要幫她檢查發卡的定位模塊,此刻正躺在他西裝內袋裡。
“誘餌就是我。”洛樂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我的生物電數據權限最高,而且……”他頓了頓,視線掃過葉歡瞬間繃緊的肩膀,“他們知道我有童年實驗留下的神經應激反應,情緒波動數據更具‘欺騙性’。”
葉歡猛地起身,咖啡杯在桌麵劃出刺耳的聲響。“不行!”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那些實驗數據一旦被解析,他們會知道你的……”她及時咬住下唇,沒說出“心率異常觸發點”。
技術總監困惑地看著兩人突然激化的氣氛。洛樂卻忽然笑了,那笑容極淡,卻讓會議室的冷光柔和了幾分。“葉顧問是擔心我的安全,還是擔心……”他故意拖長尾音,看著葉歡耳尖泛起的薄紅,“擔心沒人幫你試新研發的戒指定位芯片?”
葉歡的絲巾結徹底散了。她抓起桌上的平板,轉身走向服務器終端,馬尾在身後甩出利落的弧線。“五分鐘後啟動誘餌程序,”她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洛總最好祈禱你的神經應激反應模擬得足夠逼真——我可不想剛做好的戒指,要用來撈你從服務器機房抬出來的屍體。”
洛樂看著她的背影,掌心的硬幣突然變得溫熱。他想起三天前葉歡把設計圖攤在他麵前,指著戒指內圈的微雕說:“這裡刻的是孤兒院舊地址的經緯度,但芯片啟動密碼……”她頓了頓,用筆尖戳了戳他手背,“得用你每次緊張時轉動硬幣的頻率來解鎖。”
“誘餌程序啟動。”技術總監的聲音打斷回憶。大屏幕上,代表洛樂生物電數據的綠線開始不規則波動,模擬著被情緒乾擾的狀態。幾乎同時,防火牆警報驟然尖銳——“幽靈之手”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突破了三層防禦,直撲核心服務器。
“乾擾信號接入。”葉歡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帶著機房特有的電流雜音。洛樂盯著屏幕上綠線與紅線的纏鬥,忽然聽見耳機裡傳來葉歡哼唱的旋律——那是她昨晚在廚房哼的搖籃曲,不成調,卻讓他莫名心安。
“他們上鉤了,正在解析情緒觸發點。”技術總監額頭冒汗,“對方黑客似乎很熟悉洛總的……生理特征,攻擊路徑精準避開了您的心臟監測頻段。”
洛樂的手指停在鍵盤上方。他猛地看向葉歡的監控畫麵——她正盯著屏幕,指尖在鍵盤上敲出奇特的節奏,像在彈奏某種樂器。那個節奏……是他每次失眠時,她在他後背輕拍的頻率。
“葉歡!”洛樂幾乎是吼出這個名字,“你把自己的心跳頻率混進了乾擾信號?!”
對講機裡沉默了兩秒,然後傳來葉歡帶著笑意的聲音:“不然怎麼讓黑客覺得你‘情難自已’呢?洛總,記得等下配合我演場好戲——當他們以為成功乾擾你的神經時,你得表現得像……像被我氣到心律失常的樣子。”
洛樂的心臟真的漏跳了一拍。他看見大屏幕上,代表葉歡心跳的藍線悄然彙入綠線,兩條曲線在數據洪流中交纏,形成一個不規則的蝴蝶形狀。而“幽靈之手”的紅線,正沿著這蝴蝶的輪廓,一步步踏入他們預設的陷阱。
“現在注入病毒反製程序。”洛樂深吸一口氣,指尖落下時穩如磐石。他調出葉歡昨晚畫的蝴蝶設計圖,將其轉化為代碼矩陣,“用這個圖案作為病毒外殼——他們不是喜歡玩心理戰嗎?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致命吸引力’。”
機房裡,葉歡看著屏幕上突然綻放的蝴蝶代碼,忍不住笑了。她想起昨天洛樂拿著熔鑄失敗的硬幣蝴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說:“原來金屬冷卻的速度會影響翅膀的弧度,就像……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沒算到你係絲巾的手法會讓我分神。”
“反製程序生效!”技術總監突然歡呼,“‘幽靈之手’正在崩潰,他們的主控ip地址暴露了!”
洛樂沒有看屏幕,而是死死盯著監控裡的葉歡。她正伸手去夠頭頂的服務器接口,襯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間那道淺淺的燙傷疤痕——那是她為了救他,伸手去搶即將爆炸的硬盤時留下的。
“定位ip地址,”洛樂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但先彆急著上報。”他起身走向機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數據洪流的浪尖上,“我需要葉顧問幫我做最後一次‘心理側寫’——分析一下,當黑客發現自己被一對‘假夫妻’用心跳頻率耍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葉歡轉過身,機房的白光勾勒出她微亂的發絲。她看著洛樂走近,忽然抬手,將一枚蝴蝶形狀的芯片彆在他西裝領口。“根據我的側寫,”她的指尖劃過芯片邊緣,觸感像極了洛樂掌心的硬幣,“他們會氣得想立刻找到我們,然後……”
“然後?”洛樂低頭,鼻尖幾乎碰到她的發頂。
“然後看著我們用這枚戒指定位芯片,”葉歡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把他們藏在全球各地的服務器,一個一個揪出來。”
會議室的銀藍光此刻顯得格外溫柔。洛樂聽見自己的心跳與葉歡的呼吸重疊,像極了剛才數據洪流中那對交纏的蝴蝶曲線。他抬手握住她放在自己領口的手,感覺到芯片的微涼與她掌心的溫熱交織。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雙強勳章’?”洛樂看著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覺得連續七十二小時的疲憊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心,“用你的心跳做誘餌,我的數據當陷阱,再加上一枚會定位的戒指?”
葉歡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指尖在他胸前的芯片上輕點兩下。“不止呢,”她晃了晃另一隻手,掌心躺著的正是那枚熔鑄失敗的硬幣蝴蝶,“等解決了這次危機,我要把這個‘勳章’重新熔鑄——這次會刻上我們兩個人的心跳頻率,作為星沉集團新防火牆的終極密碼。”
窗外的天光不知何時亮了起來,第一縷晨光穿過落地窗,照在會議桌上那枚被遺忘的舊硬幣上。洛樂看著葉歡手腕上的銀鏈在晨光中閃爍,忽然明白,所謂雙強共生,從不是並肩站在數據洪流的兩岸,而是像此刻這樣,把彼此的心跳都編織進抵禦風浪的代碼裡。
“成交。”洛樂撿起硬幣,在掌心拋了個弧度,“但密碼得由我來設——就用你每次說謊時,係絲巾會打錯結的頻率。”
葉歡挑眉,絲巾從指間滑落,輕飄飄地搭在洛樂肩上。“洛總確定要拿這個當密碼?”她轉身走向服務器,聲音裡帶著狡黠的笑意,“不怕以後每次防火牆升級,都要向全公司展示你對我係絲巾手法的obsession癡迷)嗎?”
洛樂看著她在晨光中挺直的背影,忽然覺得會議室的冷調燈光都染上了暖意。他跟上去,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站定,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看著她用看似溫柔的手法,在數據叢林裡布下最精妙的陷阱。
而這一次,他知道,他們的勳章上將刻滿屬於彼此的、獨一無二的雙強印記——在會議桌的冷光下,在數據洪流的浪尖上,在每一次心跳與呼吸交織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