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廚房還浸在墨藍色的晨光裡，葉歡係著那條繡著\"\"的米白色圍裙，指尖在智能烤箱麵板上劃出最後一道指令。烤箱內部的陶瓷烤盤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不是預熱提示音，而是某種頻率極快的電子雜音——像被捂住嘴的蜂鳴器，在不鏽鋼內壁間徒勞地震動。
她手腕微頓，係圍裙的動作停在最後一個結。這條圍裙的布料經緯裡織著洛樂親自調試的納米級傳感器，此刻正通過圍裙扣的金屬環傳來持續的微震——三短一長，摩斯密碼裡代表\"危險\"的信號。
\"第7次了。\"洛樂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他手裡轉著那枚舊硬幣，硬幣邊緣在晨光中劃出銀亮的弧線，\"從昨晚十點開始，智能家居係統每90分鐘被嘗試入侵一次，攻擊載體是......\"他頓了頓，看向葉歡正在調試的烤箱，\"是你昨天用來烤舒芙蕾的溫度傳感器。\"
葉歡沒回頭，指尖在烤箱麵板上快速敲擊。圍裙左側口袋突然亮起微弱的綠光，那是內置信號屏蔽器啟動的標誌。\"對方很聰明，\"她的聲音被烤箱突然增大的嗡鳴吞沒了半秒，\"沒有直接攻擊防火牆，而是從我們每天接觸的咖啡機、掃地機器人、甚至......\"她抬手拂過圍裙上的褶皺，\"甚至是我用來稱重食材的電子秤。\"
洛樂走近，硬幣停在掌心。他看見烤箱顯示屏上的溫度數字正以詭異的幅度跳動，從150c瞬間跳到250c，又猛地跌回0c，像某種瘋狂的心跳曲線。而葉歡圍裙上的\"\"刺繡，此刻正隨著電子乾擾波輕微發亮——那是洛樂在卷四時為她嵌入的熒光纖維，原本隻是為了在廚房燈光下好看，此刻卻成了監測電磁攻擊的簡易儀表。
\"新病毒叫"家居幽靈"。\"洛樂調出腕表上的數據流，金屬表帶在他手腕上劃出冷光，\"技術部剛分析完樣本，這東西能把智能設備變成微型竊聽器，而且......\"他看向葉歡突然僵硬的肩膀，\"而且它的底層代碼，用了部分哈佛人工智能實驗室去年泄露的開源框架。\"
葉歡終於轉過身，圍裙在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咖啡機的電源指示燈微微閃爍。她解下圍裙，動作利落地翻到內側——布料紋理間果然藏著極細的金屬絲線，在晨光下組成不規則的幾何圖案。\"哈佛框架的漏洞我知道，\"她指尖劃過一處絲線交彙點，那裡立刻亮起一個綠色小點，\"但對方在代碼裡藏了個很奇怪的標記......\"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微波爐叮聲打斷。不是完成加熱的提示音，而是連續不斷的、像卡殼般的嗡鳴。洛樂瞬間擋在葉歡身前，硬幣被他捏得發白。微波爐的玻璃門上，原本顯示時間的數字屏正在飛速刷新，最終定格成三個字母：yhx。
葉歡的呼吸驟然變輕。她記得這個縮寫，在哈佛讀書時，導師總愛用她的英文名首字母調侃她太過較真。但此刻出現在被入侵的微波爐上，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精準。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洛樂的聲音冷得像冰箱裡的金屬擱架，\"或者說，他們在試探。\"他抬手按在微波爐麵板上，掌心的溫度似乎讓屏幕閃爍了一下，\"技術部追蹤到攻擊源來自境外，但每次都通過至少17層匿名節點，像在玩捉迷藏。\"
葉歡重新係上圍裙，這次特意將\"\"刺繡對準洛樂。\"捉迷藏需要誘餌。\"她走到料理台前，拿起一把陶瓷刀，刀刃在晨光中映出她微蹙的眉頭，\"如果我用這條圍裙作為反製載體呢？\"
洛樂的硬幣在指節間轉了半圈。他看著葉歡從圍裙口袋裡取出一個微型芯片，芯片上密布的線路像極了圍裙布料的紋理。\"你什麼時候......\"
\"在你上次把兔子拖鞋改成壓力傳感器的時候。\"葉歡將芯片嵌入圍裙內側的一個隱蔽接口，金屬扣合的輕響被冰箱的嗡鳴掩蓋，\"我隻是覺得，做飯的家夥也該有點防身功能。\"
微波爐的嗡鳴聲突然停止了。數字屏恢複成正常的時間顯示，但葉歡知道，那不是攻擊停止，而是對方正在分析新出現的乾擾源。她走到冰箱前，打開門的瞬間，內部的燈光閃爍了三下——這是她和洛樂約定的安全信號。
\"圍裙的布料紋理是天然的乾擾矩陣，\"葉歡從冰箱裡拿出一盒雞蛋，指尖在盒蓋上快速敲擊，\"我在裡麵織了納米級的電阻絲，能把任何試圖接入的信號頻率打亂。\"她將雞蛋放在料理台上，圍裙口袋裡的屏蔽器綠光變成了穩定的常亮，\"剛才微波爐顯示的yhx，其實是他們收到的亂碼信號經過算法還原後的結果。\"
洛樂走近，低頭看著葉歡在雞蛋盒上敲擊的手指。那節奏他很熟悉，是昨晚她在書房破解防火牆日誌時的鍵盤聲。\"所以你打算用圍裙當誘餌，讓他們以為找到了你的個人標識，從而暴露真正的攻擊路徑？\"
葉歡拿起一個雞蛋，在料理台邊緣輕輕一磕。蛋清流入碗中的聲音格外清晰，蓋過了冰箱和烤箱偶爾發出的電子雜音。\"不止。\"她用筷子攪勻蛋液，圍裙上的\"\"刺繡隨著動作微微起伏，\"我在芯片裡內置了一個微型定位程序，當他們的信號持續攻擊圍裙頻率時，定位係統會反向追蹤......\"
她的話被突然亮起的餐廳吊燈打斷。所有的燈光都調到了最亮，像舞台追光燈一樣聚焦在廚房中央。洛樂下意識將葉歡拉到自己身後，硬幣已經握在掌心，隨時準備砸向最近的智能設備接口。
\"彆緊張。\"葉歡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笑意，\"我隻是給燈光係統設了個陷阱——當它們突然全亮時，會向攻擊源發送一段錯誤的生物電信號，模擬......\"她頓了頓，看著洛樂緊繃的後背，\"模擬我被突然驚嚇時的心率波動。\"
洛樂轉過身，燈光在他眼中映出細碎的光斑。他看見葉歡圍裙上的熒光纖維正在有規律地明暗閃爍，像某種古老的燈塔信號。\"你把自己的心跳頻率也編進了反製程序？\"
\"不然怎麼讓他們覺得這誘餌足夠真實？\"葉歡將攪勻的蛋液倒進烤盤中，動作流暢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就像你每次分析數據時，總要轉著硬幣找手感一樣，我總得有點屬於自己的"生理標識"。\"
烤箱突然自動啟動，這次顯示的溫度是精準的180c，沒有任何異常波動。洛樂看著葉歡將烤盤放入烤箱，圍裙在她身後劃出一個溫柔的弧度。他想起第一次見她係這條圍裙的樣子，那時他還以為這隻是個喜歡烹飪的溫柔伴侶，卻不知道布料之下藏著多少謀略。
\"技術部剛剛發來消息，\"洛樂的腕表震動了一下，他低頭查看，\"反製程序生效了，"家居幽靈"的攻擊頻率降低了40，而且......\"他抬眼看向葉歡，目光在她圍裙的\"\"刺繡上停留了兩秒，\"而且他們開始嘗試解析圍裙發送的乾擾信號，定位程序已經捕捉到三個可疑的ip節點。\"
葉歡按下烤箱的開始按鈕，轉身時，圍裙口袋裡的屏蔽器綠光變成了藍色。\"三個節點足夠畫出初步的攻擊網絡了。\"她走到水槽邊洗手，水流聲中夾雜著極輕微的電子蜂鳴，\"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他們為什麼要在病毒代碼裡藏yhx這個標記......\"
洛樂走到她身邊，拿起毛巾遞給她。指尖觸到她手腕時，感覺到那裡有極輕微的顫抖。\"也許不是標記，\"他看著她擦手的動作，毛巾纖維在晨光中顯出柔和的紋理，\"而是某種問候。\"
葉歡的動作停了。她抬頭看向洛樂，廚房的燈光在他身後形成一圈光暈，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問候？\"
\"嗯。\"洛樂接過毛巾，替她擦去指尖殘留的水珠，\"就像我們用蝴蝶發卡傳遞信號，用兔子拖鞋表達情緒一樣，也許對方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他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在做什麼。\"
水槽下方的垃圾處理器突然發出一聲異響，像是卡住了什麼硬物。葉歡下意識彎腰查看，圍裙上的\"\"刺繡正好對著垃圾處理器的檢修口。洛樂立刻蹲下身，硬幣已經抵在檢修口的金屬邊緣。
\"彆碰。\"葉歡拉住他的手，指尖在檢修口邊緣輕輕一拂，\"這裡有微弱的電磁反應，像是......像是個微型信號發射器。\"她直起身，解下圍裙，動作利落地翻到內側，\"看來他們不僅想監聽，還想在我們家裡留下標記。\"
洛樂看著葉歡將圍裙平鋪在料理台上，那些細密的金屬絲線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他想起自己為她設計的戒指定位芯片，想起她總是能把日常用品變成商戰工具的能力。\"所以這條圍裙，現在不僅是防禦工事，還是個反監聽的武器？\"
葉歡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在圍裙內側剪開一個小口。\"不止。\"她從裡麵取出一個隻有米粒大小的黑色元件，\"我在布料裡織了反追蹤塗層，任何試圖附著在圍裙上的微型發射器，都會在接觸的瞬間被燒毀。\"她將元件丟進水槽，用開水衝下，\"就像剛才那個。\"
烤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葉歡戴上隔熱手套，取出烤好的舒芙蕾，蓬鬆的蛋奶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洛樂看著她將甜點裝盤，圍裙上的\"\"刺繡在蒸汽中若隱若現。
\"嘗嘗看。\"葉歡遞過叉子，嘴角帶著一絲淺笑，\"這次沒加任何"額外配料"。\"
洛樂接過叉子，舀起一塊送入口中。溫熱的甜膩在舌尖化開，帶著恰到好處的檸檬清香。他看著葉歡解下圍裙，將它掛在廚房掛鉤上，金屬絲線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技術部剛確認，\"他咽下甜點，拿出腕表，\"定位程序鎖定了其中一個ip節點的物理位置——在城西的一家舊電器修理鋪。\"
葉歡正在擦拭料理台的手頓了頓。\"舊電器修理鋪？\"
\"嗯。\"洛樂轉動著手裡的硬幣，硬幣上還殘留著舒芙蕾的甜味，\"很有意思的選址，就像......就像故意讓我們找到一樣。\"
葉歡走到圍裙前，指尖輕輕拂過\"\"刺繡。那裡的熒光纖維又開始微微發亮，這次是規律的藍綠交替，像某種冷靜的呼吸。\"也許他們就是想讓我們找到。\"她轉過身，目光與洛樂相遇，\"就像我用圍裙設下的陷阱，他們也在用這個修理鋪設下另一個陷阱。\"
廚房的智能音響突然自動播放起音樂，是肖邦的夜曲，音量低得像耳語。洛樂看著葉歡走向音響，圍裙在她身後晃出一個溫柔的弧度，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知道，這場發生在鍋碗瓢盆之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而他們的武器，就是這些被賦予了謀略與溫度的日常細節。
而那條係在葉歡腰間的圍裙，此刻不僅是家居防禦的最後一道屏障，更是一麵織進了彼此姓名的、溫柔而堅固的戰旗。在智能設備發出的細微嗡鳴與肖邦夜曲的旋律交織中，洛樂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圍裙上熒光纖維的閃爍頻率，第一次如此精準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