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越來越濃,仿佛有生命般翻湧纏繞,將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灰白。能見度已經不足三丈,前後的人影都變得模糊不清,隻能依靠聲音和彼此間刻意保持的距離來確認方位。腳下的泥濘更加嚴重,一腳踩下去,往往要沒過腳踝,拔出來時帶著沉重的吸力。空氣中那股硫磺和腐殖質混合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毒藥。
“跟緊了!不要走散!”石山的聲音在霧氣中顯得有些變形,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讓後麵的人聽清。他走在最前麵,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小心,不時用石斧戳刺前方的地麵,探查是否有隱藏的泥潭或坑洞。
淩雲抬著擔架的後端,精神高度集中。他不僅要留意腳下,還要分出部分心神去感知周圍可能存在的危險。混沌道種在這裡的感知範圍被壓縮到了極致,隻能模糊地感覺到四周彌漫著濃鬱的負麵能量,以及一些微弱而混亂的氣息波動,分不清是沼澤本身散發,還是潛藏著什麼生物。
那枚牽機銀絲最終沒有被觸動。玄老隻是仔細觀察了它的布置手法和指向,便帶著他們選擇了一個略微偏離銀絲指向,但大致方向一致的路徑繼續前進。用玄老的話說:“無論對方是引誘還是無意,跟著標記走總是不智。我們稍微偏離,既不過於接近其預設路線,也不至於完全失去可能的線索。”
林雪和阿雅互相攙扶著,臉色蒼白。石花則緊緊跟在哥哥身後。她們都是山林中長大的孩子,卻從未經曆過如此詭異和壓抑的環境。尤其是阿雅,小姑娘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恐懼,隻是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擔架上的福伯似乎也感受到了環境的惡劣,發出幾聲不安的低哼,眉頭緊鎖。林雪連忙俯身,低聲安慰著,同時再次檢查了他的情況,確認草藥還在發揮作用,傷勢沒有惡化。
“玄老,”淩雲壓低聲音,儘量不讓聲音傳出太遠,“您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走在擔架旁的玄老,目光一直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濃霧,聞言微微搖頭:“霧氣乾擾太強,而且此地本身就氣息駁雜。隻能感覺到……有些東西在窺伺,但無法確定來源和數量。”
淩雲心中一沉。連玄老都隻能模糊感知,說明這裡的危險遠超想象。
他們又艱難地前行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四周的景象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灰白色的濃霧,黏軟的泥濘,以及枯萎扭曲的矮樹。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單調的景色和壓抑的氣氛不斷消磨著人的意誌。
就在這時,淩雲忽然腳步一頓。
“等等!”
石山立刻停下,警惕地看向四周:“怎麼了?”
“前麵……好像有東西。”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他的混沌道種,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周圍環境的能量波動,就在前方不遠處的霧氣深處。那波動很奇特,既不像妖獸的狂暴,也不像修士的元力,反而更像是一種……死寂的怨念?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望向前方。
霧氣緩緩流動,似乎被無形的風攪動。片刻之後,一個模糊的、搖曳的輪廓,在前方約莫兩丈遠的地方,慢慢顯現出來。
那似乎是一個人形的影子,或者說,像是一個穿著破爛衣袍的人形骨架,正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泥濘之中。它的身形佝僂,四肢乾癟,身上覆蓋著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汙物,與周圍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淩雲感知到那絲異常波動,他們很可能就直接從它旁邊走過去了。
“是……什麼人?”阿雅顫聲問道,躲在石花身後。
沒人回答。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那東西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冰冷、死寂,充滿了怨毒,絕非活物。
“是‘沼澤行屍’。”玄老的聲音低沉而凝重,“被黑沼林的汙穢之氣侵蝕,死後怨念不散,又被此地特殊環境滋養而成的邪物。沒有神智,隻剩下吞噬生靈血肉的本能。”
沼澤行屍!
石山倒吸一口涼氣,握緊了石斧。他聽說過這種東西的傳說,據說它們力大無窮,不知疼痛,而且身上帶有劇毒,極為難纏。
那沼澤行屍似乎也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它那佝僂的身軀開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哢哢”聲,轉了過來。
它的臉部已經完全腐爛,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以及一張因為肌肉腐爛而咧開的、仿佛在獰笑的嘴巴。幾縷濕漉漉、沾滿泥漿的頭發貼在光禿禿的頭骨上。它的手指如同枯枝,指甲又長又黑,閃爍著幽綠的光澤。
當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看”向他們時,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惡意瞬間籠罩了所有人!
“吼!”
沼澤行屍猛地張開大嘴,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如同破風箱般的低吼。它那看似乾癟的身體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雙腳在泥濘中一蹬,如同炮彈般直衝而來!速度快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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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它的毒爪和屍氣!”玄老急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