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的碎片在黑暗中漂浮,每一次試圖聚合,都會被劇痛撕扯開。淩雲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隻有一種純粹的、彌漫性的崩壞感,仿佛構成自身的每一粒塵埃都在哀鳴。不是外部的傷口,而是源自核心的枯竭與撕裂,那是力量過度透支後留下的空洞,以及被不屬於自己的浩瀚強行衝刷過的脈絡殘骸。他記得那片金光,記得那超越理解的偉力如何貫穿一切,也記得那偉力退潮後,自身如同被抽乾的海綿般的虛弱。混沌令牌的冰涼觸感是最後的記憶錨點,帶著他墜入無儘的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線刺破了沉寂。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某種內在的、極其微弱的“暖意”。不是溫度,更像是一種…韌性。混沌道種,即使在這樣的重創下,依舊本能地維持著一絲微弱的循環,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守護著最後的火星。他嘗試調動這絲暖意,去感知,去修複,但念頭剛起,更深沉的疲憊與痛楚就如同潮水般湧來,將那點微光徹底淹沒。每一次嘗試,都像是用指甲去刮擦堅冰,徒勞而痛苦。
“水…”一個乾澀、幾乎不成聲的音節從喉嚨裡擠出來。
立刻,有微涼的液體湊近唇邊,帶著淡淡的草木清新氣味。他貪婪地吮吸著,冰涼的觸感緩解了喉嚨的灼燒,也帶來了一絲清明。他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野中,是韓月略顯蒼白的臉龐,她的眼中有血絲,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靜的專注。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用沾濕的布巾擦拭著他的額頭,動作輕柔而穩定。周圍的光線昏暗,似乎是在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可能是某個淺洞或茂密的樹叢下。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和腐葉氣息。
淩雲試圖動一下手指,卻發現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異常艱難,牽扯起的痛楚讓他悶哼一聲。韓月立刻察覺,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彆動。你傷得很重,玄老前輩的力量…反噬極大。”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她沒有追問細節,沒有驚慌失措,隻是陳述著事實,並做著她能做的一切。這種冷靜,反而讓淩雲稍微安心。
他閉上眼,不再嘗試無謂的動作,轉而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去感受那如蛛網般遍布全身的傷勢。經脈多處斷裂、萎縮,氣府中元力枯竭見底,道種光澤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更麻煩的是,體內殘留著一股極其細微但異常霸道的異種能量,那是玄老殘魂力量的餘燼,如同釘子般楔入他的脈絡深處,阻礙著自身的恢複,也帶來持續的刺痛。混沌令牌此刻也寂靜無聲,傳遞不出任何回應,顯然消耗巨大,陷入了沉寂。
“我們…在哪裡?”再次開口,聲音依舊虛弱,但清晰了些。
“黑風嶺南麓邊緣,暫時安全。”韓月回答,“我用你給的隱匿符籙布置了一下。但這裡不能久留,必須儘快離開山脈範圍。”她的目光掃過洞口,帶著警惕。
淩雲沉默。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個累贅,彆說戰鬥,連自保都困難。韓月的壓力可想而知。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韓月立刻上前扶住他。“我需要…恢複…”他看著韓月,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至少,恢複一點行動能力。”他不能一直這樣拖累她。
韓月看著他眼中的決絕,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這裡還有些療傷丹藥,雖然品階不高,或許能有些用處。”她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兩粒散發著清香的丹藥,“你先試試。我守著。”
淩雲接過丹藥,沒有猶豫,直接吞服下去。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和的藥力散入四肢百骸。然而,當這股藥力試圖滋養那些受損的經脈時,立刻遭遇了那殘留異種能量的阻礙與排斥,如同水滴落入滾油,引發一陣更劇烈的刺痛。淩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牙關緊咬,才沒有痛呼出聲。藥力大半被排斥、逸散,隻有極少部分被艱難吸收。
效果微乎其微。
但他沒有放棄。調動起混沌道種那最後一絲微弱的韌性,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殘餘的藥力,一遍又一遍地衝擊、溫養著最外圍、損傷相對較輕的幾條經脈。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如同冰河解凍,每一絲進展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和消耗。時間在寂靜的等待和無聲的堅持中緩緩流逝,洞外的天光由暗轉明,又漸漸西斜。當最後一絲藥力耗儘時,淩雲臉色蒼白如紙,渾身被汗水濕透,但他緊閉的雙眼,終於顫抖著睜開。
他能感覺到,右手的食指,似乎可以稍微…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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