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輕柔，濤聲陣陣，浪花一次次漫過李紅鳶的腳踝，又悄然退去，在細膩的沙灘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濕痕。
嚴川的話說得清晰而平靜，卻讓李紅鳶的內心如同驚濤拍岸。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甚至有一絲慌亂。
她怔怔地看著嚴川，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玩笑的痕跡，但看到的隻有認真。
“我...我去乾嘛？”
李紅鳶下意識地反問，聲音有些發緊，她微微偏過頭，避開嚴川過於直接的目光。
她隨後語氣帶著一絲自嘲的說：“之前你不是看過了嗎？我早已過了最佳的修行年紀，體內靈根駁雜，幾乎沒有引氣入體的可能。這輩子，注定隻能是個凡人武者，就算突破無上境界，壽元也不過一百多年。閒雲宗是修仙聖地，我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去了，算什麼呢？”
她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種深切的無奈和酸楚。
這是橫在她與嚴川之間最現實，也是最殘酷的鴻溝。
嚴川看著她，目光深邃：“延玉，是我們的女兒。這件事，瞞了她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讓她知道了。你作為她的母親，理應在她身邊。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分，不必再如此隱藏下去。”
名分！
這兩個字讓李紅鳶感覺到了短暫的欣喜，但那驚喜的光芒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帶著鹹味的海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搖了搖頭。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真的！”
她抬起頭，重新看向嚴川，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灑脫的笑容“但是...我還是不去了。”
“為什麼？”嚴川眉頭微蹙，有些不解。
李紅鳶笑了笑，笑容裡充滿了世事通透的清醒：“嚴川，我不傻！我李紅鳶雖然自認為自己天下最美，可我也知道青蓮妹妹在你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這一點，我很早就明白了！”
“並且你的那些弟子，對青蓮妹妹更是敬畏有加，視她為師娘，宗主夫人。我若是現在突然去了，以什麼樣的身份自處？她們會怎麼看我？即便礙於你的威嚴表麵恭敬，背地裡又會如何議論？”
“我李紅鳶縱橫商海與江湖幾十年，何曾需要去看旁人臉色，受人非議？我為何要去自討沒趣，讓自己陷入那般尷尬的境地呢？”
她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更重要的是，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們修仙者，壽元都在成百上千年，甚至可能達到長生，而我呢？”
“我們凡人，一輩子最好的光景，也不過是八九十年的歲月。現在，我服了回容丹，或許還有幾分容貌，能勉強站在你身邊而不顯得太過違和。可是十年後，二十年後呢？”
她的眼中浮現出一層朦朧的水光，語氣微微發顫：“我知道回容丹這種丹藥，往往隻有第一顆有用，後麵就算再服用，但是效果總會越來越弱，直至完全無效。”
“我會不可避免地慢慢變老，眼角會再次長出皺紋，頭發會變得花白，皮膚會鬆弛，身體會佝僂，最後我肯定會變成一個白發蒼蒼，滿臉斑紋的老太婆。”
“而你呢？青蓮妹妹呢？你們依舊會是現在這般年輕的模樣，甚至更加風采照人。”
她搖著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哀求：“嚴川，我不要那樣！我不要讓你看到我慢慢變老，醜陋不堪的樣子！我更不要站在永遠年輕美麗的青蓮妹妹身邊，像個格格不入的老嬤嬤！”
“那太殘忍了！我寧願你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哪怕隻是短暫的！”
她的話語，像一把鈍刀，一字一句地割在嚴川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