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慕容熙雅與貼身仆從回到房間時,夜幕早已降臨。
她換過衣物,洗了臉,飲下仆從遞來的熱茶,隨後鑽進暖暖的被窩,方才緩緩合上雙眼。
剛閉眼,白天發生的事便湧上心頭。
那位不論如何接近也始終保持距離、不願正眼看她一眼的少年容貌。
或許是他整天都流露出一種木訥的神情,讓人難以揣測。
再回想起來。
“請彆自我折磨,那也是對他人的不負責任”
少年在樓梯間對她說出的話,此刻仍在她耳畔回蕩。
極度地怕冷,仿佛寒意都能刺骨滲入。
這句話,正是他在內心深處對自己說的。
他是如何察覺的?明明自己從未展現出過任何破綻。
呼吸之間。
行走間的步伐。
就連將發絲輕輕撥至耳後這等細小動作,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表露出來。
“難道我暴露了什麼嗎?”
不,絕無可能。
由於他畢生都在嚴寒中求存,隱匿自我的技巧早已嫻熟於心,就如同進食一碗冰冷的稀粥般得心應手。
因為有這樣的心智磨練,她從未料及那少年能夠察覺到這一切。
然而,單憑天氣寒冷隨便敷衍的一句話卻顯得極為不尋常。
“究竟是怎麼搞?仇陽天究竟是何時察覺?”
本是名門望族,卻鮮有詳實信息流於外人的那位少年。
不過幾日之光景,竟已然成為了世間眾人傳頌的對象。
如今人們對他的號稱更為熟知。
當熾熱的烈焰將其周身層層纏繞之時,他那種碾壓式的威懾力對於同輩之人而言,無異於陷入了一場無儘的煉獄。
麵對此等厚重而高聳如牆般的壓力,又有多少人敢於直視而不退縮?
“雷龍似乎已經倒下"
自與仇陽天交鋒過後,南宮清雋便杳無蹤跡。
最終被彭家少主帶回,自此再無公開現身。
這一變故直接打亂了慕容熙雅苦心經營的布局。
或許從一開始遇見仇陽天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埋下了伏筆。
慕容熙雅最為痛恨之事便是自己的謀劃未能按預期展開,然而這一次卻略有不同。
此次確實有所不同。
“究竟原因何在?為何會有這樣的結果?”
她向自己發問,然則答案早於心底明了。
初見之時心中產生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伴隨著比試過程的逐步展現愈發明確起來。
至今日為止已然完全印證。
他的出現,無疑是給了她莫大的希望。
那種潛藏心底的感覺不斷警告自己絕不能失掉某個重要的東西。
儘管如此,慕容熙雅仿佛早已有所體悟。
輕輕抬起手,她小心翼翼地撫慰著自身腹部的位置。
“這裡有些暖意”
依舊留存於丹田之處的一抹餘溫未曾散去。
溫暖。
對慕容熙雅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極為陌生的概念。
曾幾何時,她曆儘千辛萬苦試圖追尋的那種力量,竟然僅僅憑借一個少年人短暫相握的手便能觸碰到。
這種矛盾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縈繞心間,難以釋懷。
“唉”
這才明白,原來溫暖是這種觸手可及的感受。
那個漫長到令我感到徹骨冰冷的冬日,僅僅因為這一絲細微的溫情,竟也能尋得片刻安詳。
“這怎麼會呢”
曾經在比武場上體會到的熾熱觸感,並非一場假象。
經此一事,我才算是徹底明悟。
來自天賦異稟的仇陽天那股炙熱氣息,的確對我自身的寒冷之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莫非是那種花功的心法所致麼?——顯然,事實並非如此。
當初為了解決自身因花功而來的困擾,曾經特地邀來了江湖盛名遠揚、位列中州百大高手之一的華仙尋求指點然而,哪怕強如對方,也未能解決我的困境。
即便承受他人的熱能灌注,慕容熙雅所經曆的徹骨酷寒,卻依舊分毫不減。
縱使是天地間自然的火焰、魔物吐露的氣息,亦或是因武者內力激蕩而引發的冰寒,也無法消解這一抹刺骨的冷意。
仇陽天僅僅抬手揮手間,便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這份侵骨寒流。
“也許吧”
或許,他真有可能將這股寒冷驅散?
在毫不察覺的情況下,慕容熙雅心底悄然滋生了一線希望。
雖然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向來不是會沾染這類感情的人。
難道這僅僅是因為仇家中獨一份的高超技藝嗎?
隻有仇陽天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這一點尚不明朗,不過。
最重要的,是他的熱度確確實實給她帶來了久違的溫暖。
隻是他身上原本蓬勃洶湧的熱量如今也削減了許多,隻剩餘下些許殘存。
然而,慕容熙雅始終無法從當初那陣令人驚愕的熱力衝擊裡完全抽離出來。
如此溫暖。
這溫暖竟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她用力將被子裹得更緊,仿佛要把自己完全藏匿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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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唯恐哪怕一點熱氣也會流失而去。
“才過了短短幾天罷了”
根據估算,仇陽天在河南所剩無幾的日子,恐怕真的不過隻剩下幾天了。
慕容熙雅心中清楚地知道,眼前的這位仇陽天並非那種會輕易向遠方投注情感的人。
雖說那些圍繞在他周遭的女子確實能夠偶爾看到他流露出些許柔情的一麵。
然而歸根結底,在所有人之上,主導一切的終究隻有一個人——仇陽天。
這種格局下,目標有所改變的狀況幾乎可以說鳳毛麟角。
‘......’
她嘗試著思索未來應該如何應對這一局麵,想要構思出一份詳儘的計劃。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慕容熙雅原本還算清晰的大腦便迅速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那些原本精心設計、環環相扣的思路與策略。
全部被那少年清冽的聲音以及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徹底占據,再也無法繼續進行任何有效思考。
“能否麻煩您暫時伸出您的手呢?”
突然之間!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縷細微卻格外清晰的男子嗓音悄然穿透空氣而來,原本還緊緊蜷縮在被窩裡的慕容熙雅猛然一震,瞬間挺直身軀坐了起來。
“哈哈”
就在此刻,慕容熙雅才恍然察覺到自己體內潛藏著的一絲異樣。
總覺得這一切都有點不對勁。
夜色籠罩下的宿舍內部,不知為何隱隱彌漫著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氣息。
顯然,這種詭異的氛圍絕非單純因為這是個冬天的夜晚所能引發所致。
魏雪兒靜靜地坐在桌旁,雖然眼前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食物,但她卻遲遲未曾動手去取;南宮霏兒則若有所思地偏過頭去,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唐少烈雖然表麵上看似平靜無比,可他時不時投射出的那種銳利至極的目光還是泄露了部分真實心境;至於一直默默關注局勢發展的無言,則在準備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因注意到周圍彌漫著沉重壓抑的氣息而果斷選擇了閉口不言。
“算了,反正也是徒勞無功”
近一段時期以來最為強烈的危機感突然湧上心頭。
雖然過往無數次麵對過各種形式的挑戰與困境,然而這一次帶來的衝擊力顯然遠超以往。
“這個”
“本該告訴你的”
才剛想開口說幾句呢,就因南宮霏兒一句話不得不立刻閉上了嘴。
“到什麼時候才肯告知呢,你不是明明承諾過的嗎?”
“.....”
平時冷若冰霜的南宮霏兒很少會這般動容。
這無疑是滿滿的抱怨。
她的態度中完全顯現出了對於這份約定未兌現的深切懊惱。
對南宮霏兒這種程度的表露感情已然屬於極其激烈的行為了。
“抱歉”
我到最後隻能給出這樣一個蒼白無力的回答。
“這般處事簡直卑劣至極”
“......”
魏雪兒早已對我完全視而不見。
瞧她甚至連眼前的那些美味佳肴都未曾動筷,可見她是真得十分氣惱了。
“我也希望可以和少爺一同出行呀”
“下次再同行便是”
“下次又是何時呢?”
“.....”
的確啊。
下次又是在哪天,我不久便要踏上歸途了。
“回到家中亦可常常相伴”
“可少爺家中並無少林寺廟!難道讓我整日對著和尚們還有鯉魚解悶?”
這麼說來,即便真到過那少林,也隻見過光頭和尚和池子裡的鯉魚罷了為何她如此在意這個問題呢?
更何況,那些鯉魚竟也都成了和尚模樣果然少林除了僧人還是僧人。
原來是指望那少林之旅啊。
【小笨蛋】
“有何事?”
【今日難得見你不那麼鬱鬱寡歡呀】
“您這不是明擺著趁火打劫麼?”
【你還未知曉嗎?借著機會給人添堵恰是我最為擅長之事呀】
‘....’
老者那沙啞卻帶著嘲弄的聲音再次讓我渾身不適。
“暫且放下此事”
被魏雪兒和南宮霏兒各打了一拳後,我已是精疲力竭。
唐少烈趁著空檔偷偷問我。
“怎麼會弄成這樣?”
“你們是怎麼得知的?”
“是慕容熙雅親口告訴我們的,隨後她便走了”
‘啥?’
“慕容小姐難道已告知你們了?”
“沒錯”
天啊,當我一臉震驚之際,蘇裡的笑聲遙遙傳至。
[看來你是吃虧了呀]
“沒打算解釋下情況?”
“我都聽說了”
聽完唐少烈的話,我不由得疑惑地抬眼看她。
“可你為什麼還要問?”
唐少烈的目光落在魏雪兒和南宮霏兒身上,繼而轉回看著我繼續道:“據說,相比於聽慕容小姐所言,更應該直接聽聽您的想法”
“.....”
也就是,相較之於接受慕容熙雅的信息,此刻正需從我這兒獲取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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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該怎麼說,確實有點小小的得意感。
不過被這樣注視著還真是相當難受。
“倒不如再次跟那些頂尖的高手鬥上一場算了”
真能如此,誰會把生死決鬥拿出來比?
唐少烈說完後,一陣短暫的沉默降臨這意味著他正等待我的回應。
明白自己內心的我不知不覺間終要啟齒。
“先前,我遠遠望見,有人在守候著我”
我這句話使得魏雪兒和南宮霏兒雙耳立起,關注起來。
“是慕容小姐嗎?”
“嗯”
“為何不避開呢?”
“這也是我想問的呢?她就這麼等著”
“那件事公子您也一起去了?”
“並非如此情況不知怎麼就演變成那樣了”
“到底是怎麼演變成那樣的呢?”
“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樣這又是為何?”
此時我自己都在疑惑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難道剛才腦袋受到撞擊了嗎?感覺整個人都有些反應遲鈍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