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緩緩地,啟動了。
車輪,碾過那坑坑窪窪的土路,卷起了一陣,漫天的黃沙。
車鬥裡,知青們,被顛簸得是東倒西歪,苦不堪言。
“哎喲!這路也太爛了吧?!”
“是啊,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來了!”
“你們快看外麵!”
不知是誰,突然驚呼了一聲。
眾人,下意識地,朝著窗外望去。
隻見,卡車的兩邊,是一望無際的,荒涼戈壁。
大片大片的土地,呈現出一種,令人絕望的,灰白色。
那,是嚴重的鹽堿化,所留下的痕跡。
地麵上,除了稀稀拉疏的,駱駝刺和紅柳,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綠色。
偶爾,能看到幾排,歪歪扭扭,半死不活的,防風林。
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偶爾,還能看到幾個,穿著破舊的棉襖,皮膚被曬得黝黑乾裂的農場職工。
正彎著腰,在田地裡,艱難地,勞作著。
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長年累月,被艱苦的生活,所磨礪出來的,麻木和……
絕望。
漫天的黃沙,飛揚。
整個世界,都仿佛,被籠罩在了一片,灰蒙蒙的,壓抑的色調之中。
知青們,看著眼前這,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艱苦,還要荒涼的景象。
那顆,本就已經,冰冷的心,徹底地,沉入了穀底。
他們臉上的樂觀和憧憬,早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迷茫和……
悔恨。
他們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那個充滿了熱血和激情的決定,到底……
是不是,一個錯誤?
……
而坐在駕駛室裡的,李鐵柱和蘇曉梅。
卻是安靜地,觀察著窗外的一切。
蘇曉梅的眉頭,微微皺起。
作為一個,從大城市裡來的,知識女性。
她更在意的,是這裡的,衛生條件和生活環境。
那低矮破舊的房屋,那漫天飛舞的沙塵,那一個個,麵黃肌瘦,精神萎靡的職工……
都讓她,感到了一陣,莫名的……
心酸和擔憂。
自己父親現在過的該是這樣的生活呢?
……
卡車在顛簸的土路上,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
終於,在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區域,緩緩地,停了下來。
這裡,應該就是,西風農場的場部駐地了。
幾排,用白色石灰水,粉刷過的,紅磚平房,整齊地,排列著。
雖然,牆壁上,同樣是布滿了,被風沙侵蝕的痕跡。
但跟之前看到的那些,低矮破舊的土坯房比起來,已經算是……
“豪華”了。
房子的前麵,是一塊,麵積不小的,黃土廣場。
廣場的中央,豎著一根,高高的旗杆。
一麵,早已被風沙,吹得是褪了色的五星紅旗,在凜冽的寒風中,有氣無力地,飄揚著。
廣場的四周,零星地,散落著幾個,同樣是穿著舊軍裝的農場乾部。
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抽著煙,聊著天。
當他們看到,那幾輛,載著新來人員的卡車,緩緩駛入時。
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那目光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好奇、審視,和……
幸災樂禍。
……
“都下車吧。”
錢洪濤從駕駛室裡,跳了下來,臉上,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冰冷模樣。
他指了指,那幾排,看起來還算整潔的紅磚平房,公事公辦地,介紹道:
“那幾排,是咱們場部的辦公室。”
“場長、政委,還有各個科室的領導,都在裡麵辦公。”
他的介紹,簡單明了,卻又,充滿了敷衍。
仿佛,他隻是在,完成一項,讓他感到無比厭煩的……
任務。
“對了,”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對著李鐵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李副科長,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馬場長他,還在戈壁深處,進行軍事拉練,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
“所以啊,您這報到的事兒,可能,得先……等等了。”
“您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就先,在農場裡,隨便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等馬場長回來了,我再,通知您。”
他說著,便準備,帶著馬順等人,轉身離開。
他就是要用這種“晾著”的方式,來告訴李鐵柱。
在這裡!
你這個“副科長”,就是一個,有名無實的……
空架子!
沒有馬場長的點頭,你連報到的門,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