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石頭已經換上了一件深色的、打滿補丁的舊棉襖跑了回來,小臉上滿是緊張和興奮。
“領導,額準備好了!”
李鐵柱打量了他一眼,從背包裡拿出一把略顯陳舊但保養良好的五四式手槍,退出彈夾,檢查了一下,然後遞向老周。
“老周,教他怎麼開保險,怎麼上膛,怎麼擊發。不用瞄準,嚇唬人能響就行。”
老周愣了一下,連忙接過槍,蹲下身,簡單快速地給石頭講解起來。
石頭學得極其認真,小手笨拙卻努力地模仿著。
眾人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讓一個孩子拿槍,這……
但此時此刻,似乎任何常理在李鐵柱這裡都不適用了。
幾分鐘後,石頭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李鐵柱將手槍拿回,關上保險,插在自己後腰。
然後對石頭一擺頭:“走。”
“哎!”
石頭深吸一口氣,率先鑽出了窩棚,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
李鐵柱背好背包,緊隨其後。
“領導!等等!”
老孫頭突然喊了一聲,踉蹌著追出來,將兩個冷冰冰、硬邦邦的雜麵饃饃塞進李鐵柱手裡。
“路上……墊吧一口……千萬……千萬小心啊!”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儘的擔憂。
李鐵柱接過饃饃,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去。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在濃重的夜色中消失不見,隻有腳步聲迅速遠去,最終被戈壁的風聲吞沒。
窩棚外,蘇曉梅、林晚晚、林清玄、老周,以及老孫頭一家,全都怔怔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充滿了無法言說的震撼和憂慮。
一個人,一個孩子,要去端掉七十多人的匪窩?
這真的不是去送死嗎?
……
夜色如墨,戈壁灘上的寒風如同刀子,刮得人臉生疼。
石頭走在前麵,他的身形瘦小,卻異常靈活。
像隻熟悉地形的小獸,在亂石和溝壑間穿梭,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時不時停下腳步,警惕地四下張望,側耳傾聽,確認安全後,才回頭對李鐵柱招招手。
李鐵柱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他的腳步更輕,如同鬼魅。
龐大的身軀在移動中竟給人一種奇異的輕盈感,仿佛完全融入了這片黑暗與荒涼。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在崎嶇險峻的地形中快速行進。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已經徹底遠離了那片小小的棲息地。
周圍的地勢開始變得越發陡峭,怪石嶙峋,如同張牙舞爪的魔鬼。
“領導,”
石頭壓低了聲音,指著前方一道幾乎被亂石掩蓋的狹窄裂縫,“從這進去,就是那條采藥的小路,又陡又窄,一直通到後山腰。”
李鐵柱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道裂縫,入口處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裡麵黑黢黢的,深不見底,不斷有陰冷的風從裡麵倒灌出來。
“你上次怎麼下來的?”李鐵柱問。
“用……用繩子……”
石頭有些不好意思,“額膽子小,不敢直接爬,拴了根繩子溜下來的……”
李鐵柱點了點頭,從背包裡拿出繩索,找了個堅固的石柱固定好,將另一端扔進裂縫。
“我先下,你跟在我後麵。如果害怕,就留在上麵等我。”
石頭卻倔強地搖頭:“額不怕!額要帶路!”
李鐵柱不再多說,抓住繩索,身手矯健地滑入裂縫。
石頭深吸一口氣,也跟著抓住繩子,笨拙卻努力地向下滑。
裂縫內陰暗潮濕,石壁冰冷刺手。
越往下空間越狹窄,有時甚至需要蜷縮身體才能通過。
向下爬了十幾米後,腳下終於觸到了實地。
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陡峭異常的小徑,蜿蜒向上,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是這了。”石頭小聲說,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帶著回音。
李鐵柱抬頭望了望那陡峭的路徑,點了點頭:“帶路。”
石頭再次走在了前麵,這次他更加小心,每一步都踩得極其穩妥。
李鐵柱緊隨其後,兩人如同壁虎般,沿著這條幾乎垂直的險徑,向著野狗坡的後山腰悄無聲息地攀去。
攀爬的過程枯燥而艱險。
夜風在狹窄的岩縫中穿梭,發出嗚嗚的怪響,更添幾分陰森。
石頭在前,李鐵柱在後,兩人如同貼在峭壁上的兩隻壁虎,緩慢卻堅定地向上移動。
石頭的動作明顯有些僵硬,呼吸急促,顯示著他內心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