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柱那一番,夾雜著政治大帽和凜然殺意的質問,如同無數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魏長征的心上!
每一句,都正中要害!
每一句,都讓他無法反駁!
他那張布滿橫肉的臉,由紅轉紫,由紫轉青,最後變得慘白!
他死死地盯著李鐵柱,那雙暴戾的眼眸裡,充滿了驚濤駭浪!
他想發火!
他想當場就下令,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亂槍打死!
但是,他不敢!
李鐵柱的話,太毒了!
他根本沒有糾纏於“職權”和“規矩”這種細枝末節。
而是直接,將整件事情,上升到了“政治責任”、“組織紀律”、甚至是“與人民為敵”的高度!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彆說是他一個典獄長,就算是馬衛國親臨,也不敢輕易接下!
他要是敢當眾拒絕,那就是坐實了“心裡有鬼”、“對抗組織審查”的罪名!
這個李鐵柱,一旦發起瘋來,真的敢當場跟他火並!
到時候,事情鬨大,捅到兵團司令部去……
他魏長征,就算有天大的背景,也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年輕人,不僅身手恐怖得不像人,玩起陽謀來,更是狠辣到了極點!
他這是在逼宮!
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他魏長征,架在火上烤!
退,顏麵掃地,威信儘失!
不退,就是政治自殺,萬劫不複!
……
整個食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魏長征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許久,許久……
魏長征那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地鬆弛了下來。
“嗬嗬……”
他乾笑了兩聲。
“李……李副科長……你……你這是說的哪裡話……”
“我……我老魏,也是黨員,也是兵團的乾部,怎麼會……怎麼會對抗組織呢?怎麼會……與人民為敵呢?”
他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了最後的決定:
“不就是……一份花名冊嘛……”
“看!”
“我讓你看!”
……
事情的結果,最終,以魏長征的再次退讓,而告終。
……
散席後。
魏長征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麵。
他身上那股子陰沉暴戾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遇到的監區人員,都嚇得遠遠地躲開,連大氣都不敢喘。
獨眼龍和其他幾個心腹,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終於,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獨眼龍再也忍不住了,他快步上前,壓低了聲音,急切地勸阻道:
“典獄長!三思啊!”
“那人員花名冊,是咱們的命根子!裡麵……裡麵的東西,要是被那小子翻出來,那……那可就全完了啊!”
“是啊!典獄長!”
另一個心腹也跟著附和道,“那小子擺明了就是來者不善!咱們不能讓他得逞啊!”
“啪!”
魏長征猛地轉過身,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獨眼龍的臉上!
“你他媽教我做事?!”
他雙眼赤紅,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低聲咆哮道。
獨眼龍被抽得眼冒金星,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隻能捂著臉,連連告罪:
“不……不敢……屬下不敢……”
“不敢?”
魏長征冷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憋屈和怒火,
“那小子的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政治帽子一頂一頂地往下扣!當著一百多個知青的麵,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告訴我!我他媽還能怎麼拒絕?!”
“難道,我當場下令把他斃了,然後跟上麵報告說,他是個馬匪奸細嗎?!”
“你信?還是兵團司令部那群老狐狸信?!”
“可是……可是也不能就這麼讓他看啊!”
獨眼龍捂著臉,急得快哭了,
“那小子太狂了!簡直無法無天!要不……要不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晚上找個機會,把他給……”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中凶光畢露。
“做掉他?”
魏長征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其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用那雙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心腹,緩緩地問道:
“那巴那七十多號人,是怎麼沒的,你忘了嗎?”
獨眼龍的身體,猛地一僵。
魏長征的語氣,充滿了譏諷,“那小子,一個人,一把槍,就把整個野狗坡,給屠了。”
“怎麼?”
“你覺得你的命,比那巴那七十多條命,加起來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