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區醫務室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來蘇水味道。
在那個中年醫生,戰戰兢兢地緊急處理下。
一瓶葡萄糖鹽水,被緩緩地注入了林婉瑜那乾枯的血管裡。
冰涼的液體,帶著生命的希望,流淌進她那早已油儘燈枯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
林婉瑜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娘!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邊的蘇曉梅,第一個發現了母親的蘇醒,驚喜地叫出聲來。
“婉瑜!”
蘇文斌也連忙湊了過來,臉上寫滿了關切。
“曉……曉梅……文斌……”
林婉瑜的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恢複了一絲神采。
“我……我這是……在哪兒?”
“您在醫務室,娘!”
蘇曉梅握著母親的手,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您剛才暈倒了,是鐵柱……是鐵柱把您背過來的!”
“鐵柱……”
林婉瑜轉過頭,看向那個。
一直默默地站在窗邊,如同守護神一般,為他們一家遮風擋雨的年輕女婿。
眼中,充滿了感激和慈愛。
……
“爹,娘,你們餓了吧?”
李鐵柱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
他變戲法似的,從自己的挎包裡,掏出了一個小紙包,和一個黃色的鐵皮罐頭。
“這是……麥乳精?!”
蘇文斌看著那個紙包,失聲驚呼!
麥乳精!
這在當年,可是比黃金還要金貴的營養品!
是隻有乾部家庭,逢年過節,才舍得買一點,給孩子衝水喝的寶貝!
還有那個罐頭!
上麵畫著一頭肥碩的豬,寫著“紅燒豬肉”四個大字!
那誘人的圖案,讓蘇文斌和林婉瑜,都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聞過肉味了!
“鐵柱……你……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蘇文斌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路上一個朋友送的。”
李鐵柱輕描淡寫地說道,“快,曉梅,給爹娘衝點麥乳精,再把罐頭打開,讓他們補充補充營養。”
“好!”
蘇曉梅連忙應下,手腳麻利地,找來兩個搪瓷缸子,用熱水,衝了兩杯香氣四溢的麥乳精。
又用一把小刀,撬開了那個肉罐頭。
一股濃鬱的、霸道的肉香味,瞬間就彌漫了整個醫務室!
……
很快,一股香甜的麥乳精味道,和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就在這間小小的醫務室裡,彌漫開來。
蘇曉梅一勺一勺地,小心翼翼地,喂著父母。
看著父母那狼吞虎咽,卻又因為激動而不斷落淚的樣子。
她的心中,既心酸,又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溫暖。
然而,這溫馨的一幕,並沒有持續太久。
“砰!”
醫務室的門,再次被人,粗暴地推開!
一個尖嘴猴腮,穿著乾部服的中年男人,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監管人員,一臉不善地,闖了進來!
此人,正是第七監區的衛生科科長,趙德勝。
也是王麻子的表哥,魏長征的又一條忠犬。
他一進來,就用那雙三角眼,陰陽怪氣地,掃視著屋裡的眾人。
當他的目光,落在那正在喝著麥乳精,吃著肉罐頭的蘇文斌夫婦身上時。
他的臉上,瞬間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嫉妒和鄙夷!
“呦嗬?”
他陰陽怪氣地,開口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蘇大壞蛋和他那個腐朽婆啊?”
“怎麼?這都吃上肉罐頭,喝上麥乳精了?”
“這日子,過得比我們這些革命乾部,還要滋潤嘛!”
他頓了頓,將矛頭,直接對準了病床上的林婉瑜,
“我告訴你們!醫務室,是我們為革命同誌,提供醫療保障的地方!”
“不是什麼牛鬼蛇神的療養院!”
“你一個壞分子!一個還在接受改造的階級敵人!有什麼資格,占用我們監區,寶貴的醫療資源?!”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
蘇文斌和林婉瑜夫婦,被他這番話,嚇得是渾身一哆嗦!
手中的勺子和碗,都差點掉在地上!
他們常年被欺壓,早已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
聽到乾部訓斥,第一反應,就是道歉,求饒。
“趙……趙科長……對不起……我們……我們這就走……”
蘇文斌掙紮著,就想下床。
“爹!娘!你們彆動!”
李鐵柱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緩緩地站起身,擋在了自己嶽父嶽母的身前。
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直視著那個,囂張跋扈的趙德勝。
趙德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得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個,剛剛廢了自己表弟王麻子的煞星!
但他,並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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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和王麻子那種,隻知道動手的蠢貨,不一樣!
他,是玩“政治”的!
“你就是李鐵柱吧?”
趙德勝昂著頭,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李鐵柱,
“我可警告你!這裡是第七監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問你!你憑什麼,插手我們監區的內部事務?!”
“你憑什麼,為一個壞分子,強出頭?!”
“你這是在搞特殊化!是在公然破壞,我們兵團的規章製度!”
“你這是,典型的,立場不穩!思想有問題!”
他一上來,就給李鐵柱,扣上了一頂又一頂的政治大帽!
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壓倒對方!
然而,他還是太天真了。
在李鐵柱麵前,玩這個?
簡直就是,魯班門前弄大斧!
……
“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