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傑獨自走出單位大樓,坐上自己的車,在城市的燈光中駛向歐陽家的老宅。
當他推開大院鐵門,還沒走進院子,就看見兩位婦女坐在門外的石階上。
其中年紀稍長的一位正在用手帕捂著眼角,輕輕抽泣;她身旁一個穿著樸素但還算乾淨的小姑娘也在抹淚,臉頰微微紅腫。
這兩個人正是他的表妹和親大舅媽。
“大嫂,圓圓,”歐陽傑語氣平靜卻也帶著些許無奈開口,“我知道你們今晚是來求見老爺子的。但他剛剛才回府,並且有要事商談,我們歐陽家也不方便將外人引進正堂。你們看這樣好不好,這些錢拿去應急,買點雜糧度個兩個月,之後我會讓管事的再給你們送些補貼來。”
說完,歐陽傑掏出二十塊錢放在地上鋪開的手帕上。
這點錢雖不多,可在這年月,也夠普通人家維持一段時間生計了。
小姑娘卻並不買賬,臉上浮現出不滿與不甘的神情,低聲嘟囔道:“姑姑啊,雜糧太粗了,根本吃不下去。我要考文工團的!我才不吃這些東西!”
歐陽傑聽到這話忍不住走上前來插嘴:“你說你要考文工團都幾年過去了,我怎麼從來沒聽說你有什麼消息下來過?”
還未等小姑娘反應過來,謝景蘭的聲音就已經響起,那語氣裡帶著幾分責怪:“如果你真願意開口說句話幫幫圓圓,說不定她早進了文工團了呢?到時候麵試通過了不說,找個好婆家也能更有底氣,說不定都能嫁進領導家,享一輩子清福。”
而這位口出此言的女子,正是歐陽傑的親生母親——謝景蘭。
她在歐陽家的地位很微妙。
第一件功不可沒的事,就是為歐陽家延續香火,生下了三位能乾又爭氣的兒子。
第二嘛,則是在暗地裡不斷將家裡一些細軟、銀兩偷偷拿回去貼補娘家人。
這種做法早就在歐陽府傳開了,並不算是什麼秘密。
也因此,歐陽傑的父親早就不再讓她掌管家務事務,每月隻批撥六十塊作為零花錢。
然而其中一大半最終仍會悄悄落在她的兩個娘家兄弟也就是歐陽傑的大舅子和二舅子手中。
若不是礙於骨肉親情,以及母子血緣,恐怕早在幾年前,他就恨不得親手把這人趕出門去了。
大舅媽吳美麗對於歐陽傑素來忌憚三分,見到歐陽傑來了,立刻縮起脖子不敢多言,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閃不已,生怕一句話不對就會惹毛這個年輕但極不好招惹的侄子。
“拿了錢趕緊走吧,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改主意?”
歐陽傑冷著臉盯著眼前的人,語氣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眼神如刀鋒一般銳利,話語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宣告這場談話已經到了終結的時候。
怎麼可能不要?
聽到這句話,吳美麗立刻伸手一把緊緊攥住桌上的錢,指節都被勒得發白。
她一邊低頭數了數手裡的鈔票,一邊迅速向門外瞥了一眼。
見女兒還站在門口呆若木雞,她也盛不上多解釋一句,猛地拽緊包裹就撒腿狂奔起來,生怕下一秒對方就反悔收回了這筆意外之財。
旁邊的謝景蘭見狀,忍不住憤憤不平地走了過來,抬手就在歐陽傑手臂上重重捶了一拳,語氣裡夾雜著埋怨和責怪:“你這麼凶乾嘛?他們是不容易啊!你也用不著把話說到這麼絕吧!”
“我去見爺爺了。”
歐陽傑沒有理會母親的抱怨,語氣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