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篇的第百章,我選擇落筆在河池。
這是廣西的山脊,是壯族文化的源頭,是銅鼓回響的聖地,也是我心中的某種歸根之地。若說南寧是現代的節拍,來賓是田野的旋律,那麼河池,就是那從遠古吹來的長音,一聲低沉,一聲悠遠,貫穿整段山地的交響。
當我踏上河池的土地,山風拂麵,仿佛天地忽然清明。那一刻,我知道,《地球交響曲》中國百章序列,應該在這裡完成一次深呼吸。
一、宜州舊夢:壯鄉起點,詩韻開章
火車抵達宜州,我沒立刻進市,而是徑直前往劉三姐的故裡——流河鎮。
這裡仍保留著原始的民居,木瓦房、青石巷,許多老人在門口抽旱煙,腳邊是打滾的小孩,空氣中有一股河水的清苦味。
我坐在河邊聽一位老藝人唱劉三姐的山歌,聲音沙啞卻抖得穩。他唱著“山中有路你莫走,山下有我等你口”,唱罷便說:“她是歌裡的祖母,也是山水的化身。”
我望著宜州的青山,腦中浮現出劉三姐站在山崖唱歌的模樣——那不隻是傳說,那是這裡人真正的精神背景,是每一個河池人都熟知的“內心之歌”。
我寫下:
“宜州是一支慢板開篇曲。它用劉三姐的影子為整座城市布景,用山歌的方式告訴我:歌從不是娛樂,是溝通天地的語言,是靈魂的橋梁。”
二、大化天峒:壯人舊境,鼓聲新鳴
第二天,我前往大化瑤族自治縣,尋找那被稱作“天峒”的神秘岩洞群。
沿著盤山公路一路向上,越走越覺得山在合攏,峽穀在閉合。當我站在峒口,山風呼嘯而下,洞中卻回音綿長,仿佛有遠古的銅鼓仍在輕輕顫鳴。
一位負責導覽的年輕瑤族女孩帶我進入岩洞。洞中潮濕、幽深,卻並不讓人恐懼。她指著壁上的手印和岩刻說:“這是我們祖先留下來的故事。你不需要聽,隻要站著,它會告訴你。”
我閉上眼站了一會,真的聽見一種奇異的震動從石壁深處傳來,不是聲音,是頻率——像是土地的低音炮。
我寫下:
“天峒是河池的低音弦,是整段南疆旋律的根部頻率。它不響,卻震。它不言,卻存。銅鼓之魂未曾消失,它隻藏在了岩縫與血脈之間。”
三、都安山河:喀斯特的舞蹈
之後我前往都安瑤族自治縣,被稱作“喀斯特的王國”。
這裡的地貌奇絕,山不高但奇,水不闊但靈,整個地形像被神雕塑過,深洞密布,暗河交錯。有人說都安是“大地深呼吸的地方”。
我獨自徒步進入拉浪地下河,一路石壁如刀,水聲潺潺。地下河穿洞而出,陽光透進來的刹那,我仿佛進入了世界的心臟。
船夫是個年近花甲的瑤族人,邊劃邊唱歌。他說:“我們老一輩人,進洞要唱歌,怕驚著河神。”
我笑著聽著,卻越聽越覺得莊嚴。
我寫下:
“都安的喀斯特不是風景,是節奏,是大地的呼吸,是神明用石頭寫下的旋律。而瑤人的歌,不是對遊客的表演,而是與山水之間的對白。”
四、環江鼓動:銅鼓複響與新生脈絡
最後我前往環江毛南族自治縣。
這是中國唯一的毛南族自治縣,三麵環山,一麵開江,自古閉塞卻自有一股靜默之力。銅鼓文化在這裡傳承得最完整,甚至有村莊至今仍保留用鼓報時、通婚的傳統。
我到時,正巧趕上一場毛南婚禮。
年輕的新郎在村口敲鼓迎親,鼓聲一響,全村沸騰。鼓不是敲給彆人聽的,是敲給天地聽的,是把人的喜怒哀樂傳給過去與未來。
我被村裡人熱情拉去觀禮,新娘羞澀地唱著毛南語的小調。鼓聲、歌聲、笑聲,混雜在一起,仿佛是山穀中某種長久未響的聲帶在被激活。
我寫下:
“環江的銅鼓不是曆史文物,它是仍在跳動的文化心臟。它敲出了毛南的存在,也敲響了我心中那一塊,尚未退場的敬意。”
五、地圖與百章之響
夜晚,我回到河池城區,獨自走在金城江畔。燈火在水麵搖曳,我在一條舊巷子裡找到一家老書店,牆上掛著劉三姐的畫像,邊角泛黃,卻依舊明亮。
我坐下,把手中那本厚厚的《地球交響曲》翻到第100頁。
我寫下:
“河池,是百章的節點,是大地唱歌的肺腔,是銅鼓下的心聲。它不喧嘩、不華麗,卻讓我的每一個腳步都像踏在鼓皮上,聽得見回響。
這裡的歌,是敬天地、敬祖先、敬生活、敬愛情的旋律。而這一章,不是終點,而是更深的開始。
從河池出發,我將帶著這一百章的聲音,繼續向遠方——向柳州、向整個中國,向全世界——繼續唱。”
我放下筆,合上書。
耳邊似有銅鼓在響,劉三姐的山歌在風中回蕩。
“下一站,柳州。
工業煙火、龍城鐵骨、歌裡藏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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