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吳阿蒙。
營口的晨曦還在腦海留痕,列車已緩緩駛入遼寧腹地。遼河口的潮濕與海風漸行漸遠,窗外的風景變得沉厚起來。平原漸次升高,土地的顏色由水汽蒸騰的淺黃,變成北方礦區特有的褐紅。空氣中,仿佛也多了一絲鐵鏽和礦塵的味道,尚未到站,鋼鐵的氣息已撲麵而來。
鞍山,這座共和國鋼鐵之都,正靜靜地等我降臨。站台上傳來列車與鐵軌摩擦的低吟,車門開啟,一股獨有的厚重撲麵而來——是高爐的餘溫,是礦石的沉默,是一座城幾代人燃燒過的熱血。下車那一刻,我有一種莫名的莊嚴感,像踏入了一座巨大的時代熔爐。
一、鋼鐵的城:鞍鋼的榮光與火焰傳奇
我的第一站,直奔鞍鋼。
陽光下的鞍鋼老廠區,像巨獸一樣靜默。高爐、管道、冷卻塔林立在灰藍的天空下,曆經歲月洗禮,鏽跡斑斑,依然挺立。這裡,曾經日夜不息地燃燒著火焰,鑄造著新中國的筋骨。此刻,我站在廠區外,心跳仿佛和那些廢棄鐵軌共鳴。
一位退休的老工人帶我參觀。他步履蹣跚,臉上布滿風霜,卻自帶一種不容置疑的驕傲。他指著昔日主高爐,聲音帶著顫抖與自豪:“你知道嗎?那一年,我第一次看見鋼水從爐口噴湧而出,紅光照亮了半個廠區。那是咱們中國人的第一爐鋼,大家都哭了。”
我觸摸著冰冷的鋼軌,腦中浮現上世紀工人們揮汗如雨的畫麵。那一瞬,我忽然懂了:鋼鐵,不隻是材料,更是這座城市一代代人血脈裡的火光。
老工人講起往昔:“鋼鐵就是我們的命根子。煉鋼時爐火能把人烤脫水,誰也沒叫過苦,怕掉鏈子,怕出次品,那是一輩子的榮耀。”他眼眶微紅,卻倔強不讓淚水落下。
我寫下:
“鞍山的鋼,不隻是金屬,更是意誌,是一爐火裡淬煉出的民族靈魂。”
二、礦山之歌:地下的沉默與光亮
離開鞍鋼,我跟隨礦山車隊,深入到鞍山的地底世界。
礦井入口像是通往另一個宇宙的門。頭頂安全帽,搭乘老舊的礦車緩緩下行,燈光昏黃,礦道潮濕。我能感受到頭頂幾百米厚重岩層的壓迫,腳下,是被無數礦工踏實過的鐵軌。
礦山博物館裡,展陳著許多礦工用過的工具:鐵錘、風鎬、頭燈、油紙包裹的乾糧袋……展櫃裡的一雙破舊棉手套,手指部分磨得隻剩布條。解說員低聲說:“這是咱們礦工的命,井下乾活,一天不帶停,一頓飯都舍不得多吃。”
牆上,是幾十年前礦工下井的黑白合影,一雙雙眼睛沉靜、堅毅。另一側,是礦工家屬的信件與照片。那一封封用汗水和泥濘寫就的家書,字跡雖粗,卻句句溫情。
一位礦工遺孀在介紹時哽咽:“他一生在井下,回來總說‘不累’,可我知道,礦下雖黑,卻藏著家的光。每一次升井,就是重生。”
我突然明白,地底流淌的不隻是礦產,還有無數家庭的希望、牽掛和守望。
我寫下:
“礦山的黑,包裹著不滅的光,那是每個鞍山人心裡最執著的火種。”
三、千山公園:鋼鐵城市的綠意心臟
從沉重的礦山出來,陽光下的千山公園像是另一個世界。層巒疊翠,古木森森,清風穿林,帶來一陣陣青草與泥土的清香。鋼鐵城中的綠洲,讓人幾乎忘記城市的喧囂與疲憊。
我循著石階一路向上,腳下的苔蘚濕滑。山路邊,幾位老人正在晨練,還有孩子背著小書包嬉戲。登上主峰,遠處就是煙囪與廠房,近處卻是青山與流雲。工業與自然,在這裡奇跡般地融合。
山間一座古寺,香火嫋嫋。老僧披著灰袍,靜靜掃地。他望我微笑道:“人生苦累,心靜便安。這裡是鋼城人的心頭綠,累了來山裡歇歇,能忘卻塵勞。”
我坐在石台上眺望,內心的緊繃逐漸鬆弛,鋼鐵的冷硬與山林的溫柔交織,仿佛提醒著人們,苦難與希望,總會在一座城市中共生。
我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