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霍城縣,我繼續沿伊犁河西岸前行。天山依舊在遠方如夢,河水依然在近處流淌,而此刻,我抵達了伊寧縣。
這裡是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的老縣,是絲綢之路在河穀中的重要驛站,也是一處多民族長期共居、和諧相處的典範之地。人們稱它為“百族之鄉”,不因其喧鬨,而因其包容。像是一幅時間的拚貼畫,將來自各地、各族、各史的碎片縫合在一起,構成一段真實而完整的生活詩。
我在《地球交響曲》的地圖上鄭重落筆:
“第366章,伊寧縣。
族群共居,和平共鳴,
在這片河穀深處,聽見人類文明的另一種答案。”
我的第一站,是伊寧縣博物館。
這座不大的展館,卻藏著宏大的族群記憶:錫伯族的西遷木輪車、塔塔爾人的祈禱毯、烏孜彆克人的刺繡服飾、哈薩克人的雕花馬鞍,還有漢族、回族、俄羅斯族留下的各種農具、家具、字畫。
“伊寧縣有42個民族常住,”講解員熱娜說,“不是一時遷來,而是三百年內陸邊疆社會主動吸納融合的曆史結果。”
我站在一張老地圖前,看見清代屯墾、民國遷徙、新中國重建、兵團定居,一條條線,從東北、從西北、從中原、從俄羅斯,最終都在這裡彙聚。
熱娜指著一張老照片說:“你看,這裡是我們的第一所混族小學,六個民族的孩子一起唱國歌,照相時還不分誰站前麵。”
我點頭。這個世界裡,不是所有人都曾並肩站立,但伊寧縣的人做到了。
我寫下:
“伊寧,不是民族的拚圖,
而是文明的合唱。
不是誰包容了誰,
而是大家都把家安在了同一個河穀。”
沿著伊犁河南岸,我踏入一個叫“艾勒其”的村莊。這裡是最典型的多民族聚落,河水流過村頭,桃花在枝頭盛放,炊煙緩緩升起。
一位維吾爾老人正在門口剪羊毛,身旁坐著穿漢服的媳婦幫他收拾毛絮,幾個混血模樣的孩子圍著腳邊追逐一隻肥胖的貓。他們的語言混雜——漢語、維語、哈語、俄語交織成一種獨特的節奏。
“我們說的是‘伊寧話’,誰都能懂。”老人笑著說,“隻要心裡不分彼此,嘴上的話,早晚都會聽懂。”
村頭的清真寺鐘塔不遠,是一座蘇式紅頂建築改造的圖書館。路邊既有烤包子的爐灶,也有麻辣燙的小推車。街邊商鋪掛著漢字、阿拉伯文、俄語三語牌匾。
這一切,是生活,不是展覽。
我寫下:
“這裡沒有‘融合’的口號,
隻有過日子的誠意。
伊寧縣用一種叫‘日常’的方式,
完成了最艱難的社會實驗。”
我離開村莊,深入田野。春耕正忙,拖拉機在田間來回穿梭,河渠中的水已經流入壟溝。
“這裡是伊寧的糧倉,”縣農業局的工程師趙勇告訴我,“土層厚、水源穩、陽光足,除了棉花、麥子,還有大量葡萄、蘋果、核桃、紅棗。”
他領我參觀一片現代農業示範區,連片的溫室大棚裡已經種下早春菜苗,智能溫控設備滴滴作響。一位哈薩克族青年正在用平板監控濕度和溫度數據。
“我們現在講的是‘數字化種地’。”趙勇說,“從靠天吃飯,到用科技讀天。”
午後我在田頭一家農家樂吃飯,桌上有維吾爾族烤魚、俄羅斯族的紅菜湯、漢族的辣子雞,還有塔塔爾人的蜂蜜酸奶。一桌人圍著吃,語言交錯,笑聲是共同的。
我寫下:
“這一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