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了約翰內斯堡那城市鋼鐵與人潮交織的喧囂,我沿著南非高原的蜿蜒公路向南駛去。窗外的風景漸漸變得開闊起來,遠處的丘陵如波浪般起伏,陽光灑落在金黃的草地上,空氣中彌漫著大地的芬芳與沉靜。這片曠野,帶著一種低吟般的力量,似乎在述說著不同於都市的節奏——緩慢、深沉,卻又充滿韌性。
目的地,是布隆方丹——那座被譽為“白色玫瑰之城”的司法之都。
我在《地球交響曲》的這一章,寫下題記:
“曠野玫瑰與律法回聲。”
抵達布隆方丹時,午後陽光溫柔地灑在整潔的街道上。這裡的建築不高,卻散發出一種沉穩的力量,紅磚牆與潔白的圓柱交織著曆史與現代的對話。
旅館靠近南非最高上訴法院。那座莊嚴的建築宛如這座城市的心臟,法律的重量在這裡凝結成有形的尊嚴。門前銅像靜立,仿佛守護著公平與正義的信念。
站在法院前,我的目光久久無法移開。
這座城市,曾經曆殖民的蹂躪和種族隔離的傷痛,法律曾是壓迫的利刃,而今卻成為重塑社會信任和尊嚴的基石。
在法院旁的法學圖書館裡,我遇見一位年輕的法律係學生,名叫塔馬。他眼神堅毅地告訴我:“我們的國家還有很多未完成的裁判,但在布隆方丹,我們正用法律書寫未來。”
我在筆記本中寫道:“布隆方丹,是曠野中緩緩提筆的正義之手,是曆史與未來在法槌下的交彙。”
漫步市中心,我來到“安格洛布爾戰爭紀念館”。這段曆史沉重而真實:布爾人、英軍與祖魯人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焦土與傷痕。
紀念館外的玫瑰園靜靜綻放,白色的花瓣仿佛無聲訴說著和平的渴望。石碑上刻著:“願鮮血不再灌溉這片土地,願花朵自由地生長。”
館內陳列著鏽蝕的火槍、戰地布旗與未完成的詩篇。一本舊士兵的日記裡寫道:“我不為帝國而戰,隻為妻兒平安歸來。”
我輕輕寫下:“布隆方丹的玫瑰,是鮮血與希望交織的誓言,是亡者的靜默與生者的堅守。”
布隆方丹不僅是法律的殿堂,還是詩歌與文學的搖籃。這裡誕生了南非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約翰·馬克斯韋爾·庫切,他的童年就紮根於此。
我走入國家文學博物館,古老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內收藏著無數珍貴的詩稿、信件和手稿。館內工作人員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他說:“我們在曠野上種詩,不為繁華,隻為沉思。”
隨手翻閱詩選,我讀到:
“鐵牆築城不可擋風,風吹進布隆方丹山穀,帶來草的種子,和母親講過的童話。”
我閉上眼,心中默念:“布隆方丹,是曠野上最深沉的詩篇。”
城市的脈動不隻在宏大敘事,也在日常細節中流淌。
在街角的咖啡館,我結識了本地藝術家伊莎貝拉。她用回收金屬打造雕塑,作品多呈現女性與大地的關係。
她坦言:“藝術在這裡,是呼吸的節奏,是生活的真誠表達。”
我陪她走過市集,聽見婦女們在社區中心學習縫紉和自衛,她們穿著色彩斑斕的傳統裙裝,笑聲與剪裁聲交織,仿佛在重塑自己的命運。
夕陽西下,白色合歡樹灑滿金光,一群少年在空地踢球,清脆的喊聲在乾燥空氣中蕩漾。
我寫道:“布隆方丹的生活,是不聲不響的堅持,是一曲細膩而持久的生命之歌。”
離開的清晨,我早早起身,步入郊外的玫瑰花培植園。露珠未乾,白玫瑰在晨風中微微搖曳,猶如低語的白海。
園主是位七旬老婦,雙手滿是歲月的皺紋,卻動作從容穩健。她遞給我一朵剛采下的白玫瑰,“給你下一段旅途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