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曹伸手去拽他的衣領,卻抓了個空。
年輕的士兵已經爬了出去,像條受傷的野狗,四肢並用,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他的槍早就丟了,鋼盔滾落在身後,可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前方那個抽搐的身影。
"兄貴……一緒に帰ろう……(哥哥...我們一起回家……)”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從破碎的肺裡擠出來的。
軍曹的瞳孔驟縮。這些個蠢貨,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緊急,他一定開槍斃了他!
"バカ野郎!戻れ!(蠢貨!回來!)”
軍曹的吼聲被夜風吹散。
年輕的士兵充耳不聞。他爬到兄長身邊,顫抖的手捧起那張血汙的臉。兄長的腸子已經流了一地,可眼睛還在轉動,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條擱淺的魚。
"大丈夫……すぐ治る……(沒事的……馬上就好……)”
年輕的士兵咧開嘴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手忙腳亂地去塞那些滑出來的腸子,可越塞,血就流得越多。他的手掌被染得通紅,指甲縫裡塞滿了黏膩的血塊。
"兄は私に約束した……私を金陵に連れて行って……真夏の女に仕……私を本當の男にして!お兄ちゃん!菜奈子さん、まだ故郷で待っす!"(哥哥答應過我的……你要帶我去金陵……讓大夏的女人伺候我……讓我變成真正的男人!你得說話算數!哥哥!菜奈子小姐,還在家鄉等著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帶著哭腔的喃喃自語。
而與此同時,破敗的茅草屋後,一支黑洞洞的槍口緩緩抬起。
林彥的眼中閃爍幽芒。
他剛剛的克製,是正確的。
這個誘餌,引來了第一隻獵物。
他的槍法不好,不求一擊斃命,自己的目標是讓這個士兵,失去戰鬥力就夠了。
徹底了結這些畜生的性命的話,自己可以用刺刀。
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呼吸平穩得可怕。
"砰!"
槍聲撕裂夜空。
年輕的士兵身體猛地一顫,他的腹部炸開一朵血花。他緩緩低頭,看見自己的肚子多了一個洞,血像噴泉一樣往外湧。
"兄...貴..."
他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聲音。身體向前栽倒,正好壓在兄長身上。兩人的血混在一起,滲進泥土,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
軍曹僵在原地,臉色慘白。
他看見茅草屋後閃過一道黑影——那個人影沒有急著補槍,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像頭耐心的狼。
軍曹的手摸向腰間的手雷,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離家時,女兒曾抱著他,跟他說——"爸爸一定要平安回來"。
"いまいましい夏人!お前らは獣だ(該死的大夏人!你們都是禽獸!)”
軍曹咒罵一聲,轉身就往山坡下跑。他的靴子踩在血泊裡,濺起一片暗紅色的泥點。
茅草屋後的林彥先是一愣,隨後瞪大了眼。
“跑了?”
“王八蛋,你彆他娘的想跑。”
林彥從茅草屋後站起,提著槍,開始追擊那名最後的軍曹。
他決不能讓這個軍曹活命,他活下來的話,幕府山的情況暴露,鬼子的軍艦開過來,這麼多人的犧牲和努力就都白費了。
他路過那兩個士兵時,發現那個剛剛被自己打中的士兵,還在嗚咽——弟弟的手還死死抓著兄長的衣領,像是生怕他跑掉似的。
夜風吹過戰場,卷起幾片焦黑的草葉。
林彥拔出那把豁口的刺刀,刀柄上"老漢兒要長命百歲"的字跡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隨後他毫不猶豫,刺刀兩次手起刀落,刺刀利落的割斷了那兩個鬼子的脖頸……飆濺的鮮血,把林彥的臉和軍裝都染得血紅一片。
但林彥眼神冰冷……
“兄弟?!”
“畜生也配有兄弟?因為你們,我的弟兄都死了。你們倆……去十八層地獄做兄弟吧!”
被迸濺的滿身鮮血的林彥,沒有浪費時間,他抬起頭來,望向前方黑漆漆的山脈,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追擊……
“狗東西,彆想跑!老子一定要取你的狗命!”
“國亡家破禍在眉梢,挽沉淪全仗吾同胞,戴天仇怎不報,不殺敵人恨不消。”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