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今天的日落時間,比往常提前了許多……夕陽如血,將整條走廊染成一片赤紅。
窗外,邪倭台轟炸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震得彩繪玻璃窗嗡嗡作響,幾片碎玻璃從窗框上簌簌落下。
走廊裡,無數條手臂高高舉起,像一片鋼鐵鑄就的森林。
那些布滿硝煙痕跡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血管清晰可見。有人用牙咬開繃帶,讓自己固定的手臂可以抬起,但卻露出還未愈合的傷口;有人掙紮著從擔架上支起半邊身子,顫抖著伸出枯瘦的手臂。
洋人護士碧藍的眼睛裡泛起水光。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交握,聲音顫抖!
“不……不需要那麼多人,隻要幾個!”
她扭頭看向身前的軍官。
“他現在的狀況,不能挪動,能幫忙把他送去手術室嗎?”
那名滿臉血汙的軍官,抹了把臉上的血與淚,轉身嘶喊!
“三班的繼續抬人!其他人讓路!"
本就抬著木板的四個士兵立刻抬著木板往前。
而走廊裡,原本擁堵著的傷員,隻要能動彈的全撐起了身子。
隨著木板的往前移動。
走廊裡的傷員們像被風吹動的麥浪,齊刷刷地探出身子。
他們都想看一眼那個大學生年輕的臉……
一個斷了右臂的老兵用左手撐地,脖子伸得老長,下巴上的胡茬沾著血痂。他隻看了一眼就猛地彆過臉去,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咽下了一塊燒紅的炭。
擔架旁,有個腹部纏著繃帶的年輕士兵突然坐直了身子。他踮起腳尖,目光追著那塊染血的木板,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聲音。繃帶縫隙裡滲出的血珠,順著他繃緊的小腹,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角落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兵緩緩抬起手。他布滿凍瘡的手指懸在半空,像是要隔著空氣撫摸那張年輕的臉。手最終落回到自己空蕩蕩的褲管上,五指深深掐進大腿殘端,掐得紗布滲出血來。
"我的國家……"
他對著牆角的痰盂喃喃自語,痰盂裡漂著半截咬爛的紗布!
"絕不會亡......"
……
當擔架消失在手術室門後時,整個走廊安靜得能聽見血滴落地的聲響。夕陽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那些影子交錯在一起,像一片生生不息的森林。
林彥站在那個頭發花白的老兵的不遠處,靠著牆壁。
他的聲音嘶啞。
“這個國家……因為有你們,絕不會亡!”
而就在這時。
林彥聽到了噠噠的聲音,那是高跟鞋踩踏地麵的聲音。
夕陽斜斜地切過走廊,將斑駁的血跡鍍上一層金紅。
一個穿著紫黑色牡丹旗袍的女人,就站在光影交界處,旗袍的紫色在斜照裡暗沉如凝血。她發髻散了幾縷,垂在耳畔,像宣紙上洇開的墨痕。
她抬手將碎發彆到耳後,腕間的翡翠鐲子碰在牆磚上,發出"叮"的一聲。
林彥盯著她挽起的袖子。
“你一直在這裡?你袖子怎麼也挽起來了?你也打算給那個大學生獻血?”
玉墨腰肢輕輕擺動。她走到林彥旁邊,那雙像藏著秋水的眼睛,帶著幾分疲倦。
“我回了一趟金陵女子學院,讓瞻春園的姊妹收拾好行李!不過我一個小時前,就趕回來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醫院。”
“那個大學生!自然是要救的!這個年代,一個大學生,可金貴的很!他們都有可能,成為國家日後的棟梁!”
“怎麼,你這次退出遊戲,沒進我的的直播間?”
林彥搖了搖頭。
“兩個小時的時間,十分鐘吃了口飯,剩下的一個小時五十分鐘,都用來補覺了!”
“金陵城,情況危急,沒太多時間給我休息!”
“抽取到洋人記者角色的同誌,聯係到了嗎?”
玉墨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我剛剛也退出了大概二十分鐘的遊戲!看了一眼直播間的彈幕和論壇。”
“目前已經有至少五名抽取到了洋人記者角色的同誌,在玄武門處,領取了手榴彈和炸藥包!”
“現如今滯留在金陵城的外國記者,一個都彆想逃!”
“除了配合我們,他們沒有彆的選擇。”
“都給我過來拯救金陵,不想救也得救!”
玉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但這份冷冽,很快轉為憂慮。
“金陵城外,鬼子的進攻,越來越凶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