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處的炮火聲,竟漸漸小了。
天上銀白色的月光,將宋博淵冷峻的麵龐照耀的一半明一半暗。他的眉骨如刀削般鋒利,陰影下那雙眼睛卻燃燒著近乎偏執的火焰,仿佛要將這浸透血色的夜幕燒穿。
林彥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抬手接過宋博淵,遞過來的電報。
手指在那張有些褶皺的紙上,來回摩挲。
“這電報是從哪裡截獲的?”
宋博淵咧嘴一笑。
“從宋清輝手裡截獲的!”
宋博淵的聲音頓了一下。
“宋清輝是那位唐將軍身邊的總參謀長……”
“也是我抽取到的這個角色——宋博淵的親爹!”
“他過來找自己的兒子,是想讓自己的兒子,趁早坐船離開金陵。”
“金陵的守軍,遲早會棄守金陵。”
“但他沒想到,他的“兒子”——也就是“我”,會直接讓人繳了他的械!把他關押在辦公室內!並從他的公文包裡,搜到這封電報。”
林彥聞言,點了點頭。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讚歎,但並沒有太過吃驚。
“乾得漂亮!”
他抬手按住宋博淵的肩膀,觸手是軍呢料粗糲的質感,底下卻傳來炙熱的體溫。
不遠處又響起炮火聲,炮火將兩人交疊的影子被炮火拉長,斜斜釘在軍校斑駁的圍牆上,像一麵突然升起的戰旗。
“這封電報裡的內容,軍校裡多少人知道了?”
宋博淵吐出一口濁氣。
“目前隻有我一個!”
“但想要把這個消息,在軍校內傳播開來的話,並不困難。”
“軍校裡,有大概二百多名,我們的同誌。”
“兩名兵科科長,包括我!”
“十二名教官!”
“以及一百多名,目前駐紮在校內的學子。”
“想要把這個消息,在校內傳播開的話,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夠了。”
林彥點了點頭。他的雙眼,越發明亮
“你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啊!老宋!”
“你立大功了!”
宋博淵搖了搖頭!
“大功談不上!”
“能拯救金陵比什麼都強!”
“當前這種局勢。”
“策反校內的學生,不困難。”
“但就算我們控製了整個教導總隊——一萬人左右的兵力——可這距離取得整個金陵守軍的控製權,也還有很大的距離!”
“金陵城守軍的勢力駁雜,那位唐將軍的下轄,是來自各地的將領,許多還是從淞滬戰場上退下來的!”
“他們的部隊,隻聽從他們軍長的命令……”
宋博淵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在思考到底應該如何強行奪取金陵守軍的控製權。
可就在這時。
林彥嘶啞的聲音幽幽傳出。
“勢力駁雜,那就一網打儘!”
“我們可以嘗試一舉控製所有指揮官!”
宋博淵一愣,他錯愕的望著林彥。
“這怎麼可能?”
林彥又一次抬手,按了按宋博淵的肩膀。
“可能啊!”
“隻是這需要你……或者說你爹的配合!”
宋博淵一愣。
“我爹?”
“我爹是工人!”
林彥眼角抽搐了幾下。
“不是你親爹,是你這個世界的爹!”
“金陵指揮部的那位總參謀長,宋清輝!”
“隻要把他策反,我們就有機會,武裝奪取金陵守軍的控製權!”
宋博淵的表情一僵。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可並不容易。”
“你沒見過那個糟老頭子!”
“那老頭子,固執得很!是如今當政者的堅定擁護者,讓他叛變……”
林彥的麵龐此時在月光下,也是半明半暗!
“總參謀長,確實不容易策反,但是……父親可以!”
“能不能成功策反,你這個爹,就看你了!”
“老宋……帶我去見見這位宋參謀長吧!”
宋博淵盯著林彥熾熱的眼瞳,沒有猶豫,拉著林彥的胳膊,就往軍校內走。
軍校的大門已經封鎖,但是一旁的小門還開著。
宋博淵,作為軍校的炮兵科科長,可以隨意進出,哨兵也不敢阻攔。
他帶著林彥,直奔校內,那座如同古羅馬教堂一樣的建築。
建築的大門前,是一排大理石質地的白色立柱。
那是校內的辦公大樓。
宋博淵,帶著林彥,直奔辦公樓的三層。
隨後他在辦公樓三層的一扇木門前,停下腳步。
他先是敲了三聲門,隨後才推開大門。
剛一推開大門,一股檀香,直接湧入林彥的鼻孔。
他赫然看見,屋內,站著幾十個端著槍的年輕麵孔。
那些年輕麵孔都眼神灼灼的盯著林彥。
宋博淵回頭看了林彥一眼。
“這裡有些是咱的同誌,有些則是在校的學生。”
林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而在這些人的身後!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被扒了軍裝,隻穿著一個白色襯衫和一個軍褲,坐在椅子上!
他被五花大綁,就連嘴裡,都被堵了個白色的布團。
此時在宋博淵的示意下。
一旁的一個年輕士兵,才把那個白色布團,從那個中年人的嘴裡拔出來。
被拔出塞口團的中年,先是大口喘息了幾聲,隨後便抬起頭,憤怒的盯著宋博淵,那雙眼睛,像是能噴出火來!
接著他直接破口大罵!
“龜兒子!”
“你敢這麼對待你老子!”
“他娘的,老子白生養了你這麼個龜兒子!”
?“烏鴉尚知反哺,羔羊尚知跪乳……老子養你不如養一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