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聲音嘶啞。
“咱們這邊的情況,已經想辦法通知“陸言大神”了。”
““陸言”,目前在金陵陸軍軍官學校,製定今晚的兵變計劃。“
“他給我們的回複是——見機行事,由玉墨同誌,負責指揮!”
眼前的這個老嫗,是他們的同夥,抽到了豆蔻姨姥姥這個角色的蘇曉晴!
玉墨的表情陰沉,眼神裡蘊含著怒火。
“他不知道鬼子會提前封鎖楚江北嗎?他不是大神嗎?他讓我見機行事?”
蘇曉晴歎了口氣。
“這是全息全景模擬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不僅是金陵城的百姓……圍攻金陵城的鬼子,也不是簡單的“NPC”;也可以把他們看作是有智慧的,狡猾的畜生。”
“我們在金陵城內,做的任何一點影響戰局的舉動,隻要被這群鬼子察覺,他們的戰術戰略,也會發生更改。”
“彆說陸言大神……就是那該死的狗策劃,估計都無法預估,這群鬼子每一步的動向!”
“大神說了,這裡不是抗戰神局!我們麵對的是這個時代,最狡猾最殘忍的軍隊,他們訓練有素,裝備精良,那些鬼子士兵,不用瞄準,把步槍抬起來,都能打得中人!必要時,隻能和他們搏命……”
“大神還推測,鬼子決定封鎖楚江北,應該和他們之前清理掉的幕府山駐紮的那支鬼子中隊有關。那支鬼子中隊突然失聯,所以邪倭台的指揮部,才會下令封鎖金陵城北的楚江水道!”
“好消息是,玄武門位置的那幾艘小型渡船,已經運送了幾批金陵難民,並且因為玄武湖的渡船,體積小,並且一直都是趁夜,走夾江水道……所以鬼子封鎖了金陵北的楚江水道,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影響!”
“受影響最大的,還是我們這六艘,載著接近兩萬金陵難民的渡船。”
蘇曉晴的表情複雜。
“這件事,真怪不得陸言!要怪還是得怪那個狗策劃!”
“那狗策劃,設計這個世界的時候,估計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彆讓我抓到他!”
“否則我一定讓他嘗一嘗我們金陵的特色好果子!”
玉墨幽幽的一歎。
她愛憐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豆蔻和豆蔻懷裡的小桃。
玉墨的手輕輕撫過豆蔻的發頂,又在小桃臟兮兮的臉蛋上蹭了蹭。她的手指能感覺到兩個女孩都在發抖,像兩隻被雨淋透的雛鳥。
“我一定會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她俯身在豆蔻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如同歎息!
“你在我眼裡,就是我的妹妹!”
玉墨的手輕輕撫過豆蔻的發頂,又在小桃臟兮兮的臉蛋上蹭了蹭。她的手指能感覺到兩個女孩都在發抖,像兩隻被雨淋透的雛鳥。
豆蔻仰起臉,繃帶下的眼睛亮得驚人。她剛要開口,突然……
"砰!"
槍聲撕裂了船艙內短暫的寂靜。
玉墨的身體猛地繃直,那槍聲應該是在甲板上響起的,距離他們不算很近。
但是……為什麼會開槍!
老威廉沒有安撫好那群鬼子?
碎木屑簌簌落下,掉在一個女學生的藍布包袱上,那包袱裡露出半本《國文讀本》的殘頁。
甲板上的聲音突然糟亂。皮靴雜亂地踐踏著木板,像是有一群野獸在頭頂撕咬。
金屬碰撞聲、邪倭台粗魯的咒罵和老威廉歇斯底裡的爭辯混作一團。
玉墨的耳朵緊貼著冰冷的艙壁。
外麵的聲音破碎而模糊,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被。
風聲在呼嘯,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某種巨獸在啃噬船骨。在這片混沌的噪音中,男人的怒吼時而炸開,時而湮滅——那是立威廉的聲音,但已不似平日那般傲慢,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斷斷續續,支離破碎。
“Nein!(不!)”
一聲短促的、近乎淒厲的吼叫,隨後是肉體撞上甲板的悶響。
緊接著,是靴底碾過木板的吱嘎聲,還有金屬碰撞的清脆響動——刺刀?槍栓?玉墨分不清,但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抬起,攥緊了豆蔻的手掌。
立威廉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但這一次,不再是怒吼,而是某種……顫抖的、近乎哀求的語調。
豆蔻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風聲太大了,海浪太吵了,那些破碎的德語單詞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隻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是的,恐懼。
那個平日裡趾高氣揚的洋人,此刻的聲音裡,浸滿了恐懼。
突然……
“砰!”
又是一聲槍響。
不是從遠處傳來的,而是近在咫尺,就在甲板上,就在艙門外。
豆蔻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船艙裡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風聲仍在呼嘯,海浪仍在拍打,但除此之外,甲板上……再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立威廉的怒吼,沒有他的哀求,沒有他的……任何聲音。
隻有一片死寂。
豆蔻的喉嚨發緊,她緩緩抬頭,看向玉墨。
玉墨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像紙。
不知過了多久。
船艙的木門,忽然被敲響。
船艙裡的空氣瞬間凝固。三千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在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上,連呼吸聲都消失了。角落裡,一個抱著嬰孩的婦人突然開始發抖,牙齒磕碰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咚、咚!
又是兩聲輕叩。
豆蔻感覺小桃往自己懷裡縮了縮,孩子的手指死死揪住她的衣襟。
門外傳來沙啞的呼喚!
“彆怕……是我……”
玉墨的手已經按在了手槍上,聽到這聲音猛地一顫。她緩緩拉開門栓,生鏽的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
晨光像把利刃劈進黑暗。老威廉佝僂的身影立在光裡,西裝外套不見了,白襯衫被血染成暗紅。
他的左眼腫得睜不開,嘴角裂開的傷口還在滲血。
最駭人的是右耳——那裡隻剩下半片血肉模糊的殘骸。
他顫抖的手裡攥著個藍布封皮的筆記本,封麵上"金陵女子學堂"六個燙金字沾著血指印。
當他的目光掃過艙內一張張驚恐的臉時,突然像孩子般抽噎起來。
“他們的士兵,有人看到了我們的船艙裡,有女人……”
老威廉重得幾乎聽不清,染血的筆記本在他手中簌簌抖動!
“他們上船後,有搜到了這個……”
他忽然崩潰般蹲下,殘缺的耳朵在晨光中滲著血珠!
“他們篤定,我們的船上,有女學生……他讓我把女學生交給他們,否則就要艘船,六艘輪渡,一艘都跑不了……一艘都走不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我能保護你們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