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卻仍在堅持。
晚風沙沙作響,吹過紫金山的山坡,卷起硝煙與血腥氣。
林彥不知道自己已經說了多久,他的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說幾句話,就要劇烈地咳嗽一陣,嘴角溢出血絲。
他的身體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可那雙眼睛卻仍然亮得驚人,死死盯著金陵城的方向。
胡連慶看著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不知何時已經滿是鮮血。
肩胛骨的舊傷崩裂,鮮血順著指尖汩汩流出,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
他的小腿也在滲血,繃帶早就被浸透,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仍舊固執地在地上畫著作戰示意圖,手指在泥土裡勾勒出一條條防線。
“玄武門城牆……這個城門決不能丟!讓第一百一十二師死守,玄武門後麵就是玄武湖,運送百姓出城的船隻都聚集在那裡!”
“第一百一十二師的裝備一般,但可以,以班為單位作戰,通電第一百一十二師,玄武門要是失守,他們就是罪人,哪怕全師犧牲,也要守住玄武門!”
“鬼子每往玄武門的方向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林彥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隨時會斷掉的線!
“正陽門城牆,布置交叉火力。”
“這道城門也很關鍵,城門後,就是老百姓藏身的安全區……”
“讓第八十七師,駐守這裡,我不信一個師團,還守不住一座城門。”
“城門前布置三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兩挺馬克沁機槍,間隔三十米,射界覆蓋甕城通道。”
“第二道防線,六挺捷克式輕機槍,呈扇形分布,每挺配屬三名步槍手。”
“機槍陣地必須用沙袋加固,後麵準備備用槍管和冷卻水。”
林彥用食指在地上畫出掩體示意圖!
“每個射擊口留三十公分間隙,外側用碎磚偽裝。”
“第三道防線,正陽門城門前,安置兩門進口意大利炮,前麵的防線守不住,那就開炮!”
“八十七師的其餘士兵,則分散在正陽門周圍的各大街道,以班級為單位,三人為一組駐紮,狙擊敵人!”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可他的手指仍舊沒有停下,在地麵上劃出一條新的標記。
“清江門,由憲兵部隊三團駐守,所有士兵,駐紮在兩側建築上,二樓以上每個窗口部署兩名步槍手。每人配發六十發子彈,兩枚手榴彈。樓梯口布置詭雷……”
他的小腿傷口又開始流血,但他隻是把腿往泥地裡更深地插了插,仿佛這樣就能止住出血。
“從觀音門撤退的教導總隊炮兵團,也要以分三個梯隊進城。“
林彥用地上的石塊代表部隊!
“第一梯隊攜帶所有迫擊炮,在瞻園路建立炮兵陣地。”
“第二梯隊輕傷員負責搬運彈藥,每個炮兵陣地儲備八十發炮彈。”
“第三梯隊墊後,沿途埋設地雷,間隔十五米一顆。”
胡連慶注意到林彥劃線的右手已經開始發抖,但標記的位置依然精準——這個年輕人對金陵城的每條街道,似乎都爛熟於心。
“還有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