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禁軍停頓的這片刻功夫,城頭守軍已經裝好了床弩。
聞達眼中閃爍著瘋狂嗜血的光芒;
他緊緊盯著城下如林般的盾牌,如同巨浪一般再次湧來。
伸出猩紅的舌頭,極其緩慢地舔過乾裂的嘴唇。
隨即手臂向下狠狠一擺,厲聲下令道:
“給我射……”
“咻……咻……”
床弩的箭矢帶著尖銳的嘶鳴聲,居高臨下地射向頭頂盾牌的朝廷禁軍……
那堅實的硬木盾牌,在極速射出的弩箭麵前,比一張白紙強不了多少。
呼嘯而至的弩箭甚至能夠帶走三五個禁軍的性命。
不僅如此,地麵還被弩箭犁出一道深深的長溝。
溝內淌滿了粘稠的血液……
城頭上密集的攻擊,使得禁軍前進的腳步又停頓了幾分。
不同於西城門前的慘烈。
其他幾處城門雖說也在攻城,但守城一方沒有什麼大將坐鎮,比之西門有些狼狽。
尤其是酆美統領的東門禁軍,攻勢異常凶猛。
幾次組織起的雲梯衝陣,悍卒們已攀至垛口,幾乎快要爬上城頭。
守軍的滾木擂石中夾雜著漫天箭矢的傾瀉,也隻是堪堪將他們拚死砸退……
城池在猛攻下,似乎搖搖欲墜。
“床弩準備!
再給老子來上一輪!壓住城頭!”
酆美那張橫肉縱生的臉上凶氣彌漫。
他策馬在陣前來回奔走,刀尖遙指城樓,厲聲催促。
在他的咆哮與鋼刀威逼下;
一隊隊禁軍士兵重新緊握盾牌,呐喊著向城牆發起一波波的迅猛衝擊。
城頭上的守軍偏將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命令。
山東軍冒死在箭垛後探出身,將狼牙箭如急雨般傾下。
衝鋒的禁軍像是被割倒的麥子般成片倒下。
當然也有起身放箭的守軍,被禁軍中的弓箭手精準射中。
悶哼著栽落城頭,摔成一灘血肉。
酆美抬頭看看天色,準備最後再發起一波衝鋒。
若是這波衝鋒依舊上不了城頭,他就會命令撤軍。
畢竟今天才第一日開始攻城,本就沒有指望能夠奪下來。
他手中大刀剛剛舉起,正要下令間,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傳來。
酆美心中突生不祥預感,猛勒馬韁回首望去……
隻見天地交接的灰暗地平線上,一支精騎憑空浮現。
這支人馬沒有旗幟,沒有呐喊,唯有衝天而起的凜冽殺氣。
他們化作一股吞噬一切的黑潮,直撲酆美那幾乎毫無防備的脆弱後軍!
酆美的瞳孔因極度驚駭而驟然收縮;
他一心想要奪下曹州城,後方可謂空虛無比。
不止是他;
那些從前線退下的傷殘士兵,以及後方休整待命的生力軍,都看到了這支殺氣騰騰的騎兵。
他們茫然無措地僵在原地,思維一片空白。
全然無法理解這如同雷霆降臨的騎軍,究竟意味著何等可怕的結局?
“撤!撤回來!
所有人都給老子停止攻城!
列陣!快——列陣!
後麵的人!弓弩手準備——!”
酆美歇斯底裡的嘶吼聲,如同垂死野獸的哀嚎,將所有禁軍的部署被徹底打亂。
原本如潮水般湧向城牆的士兵,此刻變成了潰堤的洪流。
他們驚惶失措地從城根下向後奔逃。
後方的預備隊則手忙腳亂地想要結成防禦圓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