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年級的日子裡，擔任我班主任的是鄰居袁大伯，他看起來很和善，總是帶著微笑。因此，學生們都不太怕他。他的教學風格中規中矩。因此，我們每個人也都不是很喜歡他的課程。有些人就總愛在他的課堂上搞小動作。這個小動作一下子成了我們學校的主流小活動了。因為那時我們要上晚自習，有時教室裡會停電。所以我們每個人的課桌裡都有蠟燭和火柴。有幾個小夥伴就在課桌下偷偷熬糖稀，糖冷卻了就變成冰糖了。沒事兒了就和其他人炫耀他們的成果。就這樣課餘時間熬糖稀就成了很多人的娛樂了。這樣既玩兒了，又吃到了糖。這一切都是因為窮，沒錢買零食導致的。窮則思變嘛！有的小夥伴因為熬糖稀把課桌都燒出一個大洞。有一次，後排的兩個人在袁老師的課堂上感覺無聊，就偷偷熬糖稀。結果被老師逮個正著，作案工具被沒收，還挨了一頓板子。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從那之後，再也沒人熬糖稀了。
我那時也是個無糖不歡的小家夥，哪怕是吃麵都要放把糖。不然，我感覺沒滋味兒。我媽怕我吃壞了牙，把家裡的糖藏了起來。我一氣之下，就偷偷拿了家裡50塊錢買零食吃去了。那時候50塊錢可以買很多吃的，是我們一家一星期的口糧錢。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買了一大堆小零食，大部分都是甜食，糖塊，方便麵，跳跳糖，唐僧肉等等。供銷社還找我三十多塊的零錢。我揣在兜裡，感覺自己終於成大款了。我回到家裡時，剛好碰到我媽。我媽問我哪裡來的東西。我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我媽連忙跑到屋裡，一查看錢盒少了50塊，氣壞了。我爸這時也剛從外麵回來，看到我拿的東西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我爸回到屋裡，拿了一條毛巾就出來了。我嚇得趕緊把零食兒和剩餘的錢扔在地上了。可是已經晚了，我爸的毛巾已經打在了我屁股上。我爸就這樣揪著我的衣領，一下一下打著，一點兒都沒留情。他邊打邊吼道“我讓你偷錢！我讓你偷錢……”一陣陣刺痛在我屁股上像開花了一樣。最後，堅持不住了我就開始哭了，哇哇的哭的很慘，邊哭邊哽咽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媽站在一邊並沒有勸我爸。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掙脫我爸，就往我奶奶家跑。我爸並不打算放我，緊跟在後邊。我跑我奶家院裡時，看見我奶，我就往我奶懷裡一躲。我爸站在門口看了我一下，憤怒地走了。我知道我爸是個大孝子，不敢在我奶麵前發脾氣。那次我賭對了。我在我奶懷裡大氣不敢出一下，還在哽咽著。我奶問我咋回事兒。我把事情磕磕巴巴地說了一遍。我奶安撫著我，對我說“小時偷針，長大偷牛。偷東西會遭報應，會天打雷劈的。你爸這會看來真生氣了。你爸本來存點兒錢要買拖拉機的，平時都不舍得花。你咋就敢亂花錢！”我聽到奶奶講的，讓我嚇了一跳，生怕會被雷劈了。從那開始每逢下雨天打雷我就躲起來。我奶奶告訴我晚會兒回去就沒事兒了。我直到晚上才偷偷回家，我看我爸不在家才敢進家門兒。我媽見我那狼狽樣子，心疼起來了。她看了看我的屁股，問我還疼不。我搖了搖頭，委屈地站在那裡沒動。我媽對嚴厲我說“這麼小你就敢偷家，長大還不反了天了。你忘了隔壁鄰居家你小兵哥，上次因為偷東西，被他爸快打死了。以後得長點兒記性。一會兒，你爸回來。我給他說一下你知道錯了，堅決改了就沒事兒了。”第二天，我看到我爸那眼神還是充滿了憤怒和失望，但沒有再動手。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敢偷東西。第一怕我爸。第二怕被雷劈了。
相比我爸的憤怒，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更加讓我憤怒。我自從上三年級以後就沒有再跟誰打過架了。上四年級了，卻被一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惹毛了。他是五年級的一個瘦子，總是在我下樓時，擋我的道。我一次次忍他。可他卻越來越上臉了。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一下子就把他撂倒了，並且警告他以後放尊重點兒。可他不服氣，站起來後瞪我說“放學後，老墳園見！”那時，隻要說這句話就是約架的意思。在我們學校後麵，有一大片墳場，荒涼的很，很適合在那裡打架。我見他不知死活，回應道“好！誰不去誰是孫子！”
放學後，我背著書包剛走到學校門口，就見他正等在大門口。就這樣，他走在前麵，我走在後麵。不一會兒就到了墳場那裡。因為是中午，大部分人都在家裡吃飯，周圍沒啥人。到達戰場，各自放下書包，紮好架勢，一場男人之間決鬥開始了。因為他有點兒瘦，底盤不穩。我看準這個弱點兒。上去就給他來個掃蕩腿，一下子他就摔倒了。我上去騎在他身上死死地把他壓製住。看他沒有反抗的餘力，我用勝利的腔調說道“服不服？”他卻嘴硬起來“不服！要不重新再來。剛才是我沒防備。”我爽快地說道“好！”我閃開，他站起來整理了衣服，又紮好架勢。這回他過來就抱住我脖子，我利用他的弱點兒，往他腿窩處一踢。他瞬間失去平衡了，又倒了。我順勢又壓在他身上，壓製住他。他反抗了一會兒就舉手投降了。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撿起書包頭也不回就走了。他則灰頭土臉地跟在我後麵慢慢走著。勝利的喜悅伴隨了我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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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樂極生悲的事情發生了。當天下午，我在放學的路上被一個胖子給截住了。他輕蔑地問我“是你中午打了我兄弟。”
我心裡頓時感覺不妙“那家夥打不過居然搬救兵了。這是要報仇吧架勢啊。”
見我不吭聲，他手指著墳場的方向說“聽說你很厲害。走！咱們老墳園練練去。”
我為了壯膽，就大聲說“怕你不成！走就走！”
話不多說，來到墳場。他先把書包放下，衣服脫了一件放在書包上，看著我說“來吧。就這裡。我讓你一隻手。”
我也放下書包，整理了一下衣服。二話不說直接衝了上去。因為他有點兒胖，地盤穩的很。他竟然沒有躲，直接抓住我的腿，一下子就把我放倒了，順勢把我壓在了身下，壓製的我動彈不了。他見我沒有反抗的餘地，恥笑道“就這水平，還敢不敢打我兄弟了。”我沒有回應他。隻是在那裡掙紮，想擺脫他的壓製。就在這時，我從遠處聽見有人高聲喊道“你們在乾什麼呢？”聲音越來越近。我斜眼一看是我三爺，遠處還有幾隻羊在吃草。我三爺看到是我，立馬把我們拉來了，還批評了那個胖子一頓，讓他滾蛋了。我三爺則跟我說“一天的不好好學習，就知道打架。”我委屈地向我三爺訴說了事情的經過。我三爺又安慰道“沒事兒吧。沒事兒就趕緊回家吧。”
我帶著憤恨和失望回家了。大家的事情我也不敢告訴我爸媽。
沒過兩天，我們隔壁初中也爆發了群架事件。因為我們學校和初中就一牆之隔。我們也第一時間知道了此事。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兒，誰都不服誰。在初中上學的都是方圓村莊的人。這種事情也經常發生。一個五年級的小霸王，和初中的幾個人是鄰居，也憤憤地要加入戰鬥。小霸王說他們已經約好架了，戰場在南地河溝那裡。我們村莊和他們村莊剛好被一條河溝分開。小霸王召集了幾個能打的，自然也我叫去了。中午放學飯都不吃，拿著刀叉棍棒就奔赴戰場了。我們一波人先到，有的埋伏在溝邊，有的藏在莊稼地裡，有的躲在樹後。我們幾個小的墊後。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那邊的人馬也到了。剛開始對罵，打嘴仗。罵累了，我們先發製人，用土塊，轉頭往對方砸。對方見勢不對，立馬後撤。我們的攻擊落空了。他們也趁機反擊，也用石頭磚頭往這邊扔。聽著嗖嗖的石頭聲，嚇得我們也趕緊後撤。這樣拉鋸了一會兒，都沒東西可扔了。趁著這間隙藏在莊稼，溝邊和樹後的幾個人，掄著棍子就朝那一群人衝過去了。那一群人看著我們這邊手裡有家夥，就都落荒而逃了。經過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大獲全勝，鳴金收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在那個年代，學習的枯燥和家庭的苦難讓我們這幫青少年鍛煉的狼性十足，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這就是中國人的血性，從小就這樣——對家人和朋友有憤怒，有失望，但更有愛。隻不過，有時愛的方式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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