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1724年)三月,京師長安街迎來了一支凱旋的隊伍。黃土鋪道,彩棚林立,百姓沿街跪拜,迎接平定青海叛亂的大軍統帥——川陝總督年羹堯。這位身著黃馬褂、腰懸禦賜寶刀的大將軍,此刻正處於人生巔峰:他以雷霆之勢擊潰羅卜藏丹津叛軍,將青海納入清朝直接管轄,雍正帝甚至在詔書中稱其“功蓋宇宙,恩被四海”。然而,誰也未曾料到,短短一年後,這位“西北柱石”竟會淪為階下囚,最終落得三尺白綾賜死的結局。《清史稿·年羹堯傳》載:“羹堯才氣淩厲,恃功驕縱,卒致覆滅。自古功臣之禍,未有如羹堯之甚者。”
年羹堯的崛起,與他和雍正帝的特殊淵源密不可分。他出身漢軍鑲白旗,父親年遐齡曾任湖廣巡撫,妹妹是雍正帝的側福晉後封敦肅皇貴妃),算得上是“外戚+潛邸舊人”的雙重身份。康熙年間,年羹堯憑借才乾嶄露頭角:三十歲任四川巡撫,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封疆大吏;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隨皇十四子胤禵平定西藏,因軍功升川陝總督,手握西北兵權。
《嘯亭雜錄》記載:“年公羹堯)少負才名,博覽群書,尤精兵法。聖祖嘗謂:‘此子日後必為棟梁。’”
雍正元年1723年),青海蒙古貴族羅卜藏丹津趁康熙帝駕崩、新君初立之機,勾結準噶爾部發動叛亂,自稱“達賴琿台吉”,率軍進攻西寧,西北震動。雍正帝力排眾議,任命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總領西北軍務,賦予其“節製四省兵馬、生殺予奪”的大權。
雍正在給年羹堯的朱批中寫道:“朕與卿,君臣誼同一體,天下後世皆當知朕君臣相知之厚。”朕和你,君臣情誼如同一體,天下後世都應當知道朕與你君臣相知的深厚。)年羹堯也不負所托,抵達西寧後,以“以戰止戰”的策略,先穩住叛軍攻勢,再親率精銳突襲羅卜藏丹津大本營。雍正二年正月,年羹堯在青海郭隆寺大敗叛軍,“斬賊數萬,降者十餘萬”,羅卜藏丹津僅帶少數親信逃往準噶爾。這場戰役不僅平定了叛亂,更將青海正式納入清朝版圖,設立西寧辦事大臣管轄,意義深遠。
平定青海後,年羹堯的聲望達到頂峰。雍正帝下旨:“年羹堯功在社稷,著封一等公,一子封子爵,賞穿黃馬褂,準其世罔替。”年羹堯功勞在於國家,著令封一等公,一個兒子封子爵,賞賜穿黃馬褂,允許其世代承襲。)更罕見的是,雍正還將年羹堯的奏折在朝廷公開,稱“凡有政事,必問年羹堯之意見”,甚至讓他參與中樞決策,一時間,年羹堯“權傾朝野,炙手可熱”。
然而,巨大的功勳與恩寵,逐漸讓年羹堯迷失了方向。他開始變得驕橫跋扈,甚至僭越皇權。據《清世宗實錄》記載,年羹堯在西北時,“令總督、巡撫跪道迎送”,蒙古王公見他需行跪拜禮;進京時,沿途官員“皆出郭遠迎,膝行參謁”,連親王大臣也需向他問好。更甚者,在雍正帝麵前,年羹堯“箕坐無人臣禮”,即隨意岔開腿坐,毫無臣子的恭敬。
在用人方麵,年羹堯大肆培植親信,形成“年黨”。他推薦的官員,吏部、兵部不敢駁回,時人稱為“年選”。《清稗類鈔》載:“年公所用之人,多由私薦,雖微末小官,一經其保舉,即得要職。”他還利用職權貪腐斂財,僅在青海戰事中,便“侵吞軍餉數百萬兩”,甚至虛報戰功,冒領賞賜。
年羹堯的驕縱,逐漸觸怒了雍正。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堯進京陛見,沿途的僭越行為被密探上報,雍正帝在朱批中第一次流露出不滿:“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大凡臣子圖謀功勞容易,成就功勞困難;成就功勞容易,守住功勞困難;守住功勞容易,善終功勞困難。)這番話,已是明顯的警告。
雍正三年1725年)正月,年羹堯在奏折中誤將“朝乾夕惕”寫作“夕惕朝乾”,雍正帝借此發難,上諭斥責:“年羹堯非粗心辦事之人,其故將‘朝乾夕惕’倒置,是其心不欲朕‘朝乾夕惕’也。”年羹堯不是粗心辦事的人,他故意將“朝乾夕惕”寫顛倒,是他心裡不希望朕“朝乾夕惕”啊。)“朝乾夕惕”意為君主勤勉,雍正帝將筆誤上升到“不敬君”的高度,實則是清算的信號。
隨後,雍正帝開始逐步削奪年羹堯的權力。他先是將年羹堯的親信甘肅巡撫胡期恒革職,接著解除年羹堯川陝總督之職,調任杭州將軍。《清史稿》記載:“上諭曰:‘羹堯自恃己功,顯露不敬之意,豈可仍居總督之位?’”皇上諭旨說:“年羹堯自恃自己的功勞,顯露出不敬的意思,怎麼可以仍然擔任總督的職位?”)官員們見風向不對,紛紛上奏彈劾年羹堯,列舉其“大逆不道”“欺罔君上”“貪贓枉法”等罪狀。
雍正三年十二月,議政王大臣會議彙總年羹堯罪狀,共九十二款,其中可判死刑的就有三十多款,包括“與胤禵暗通款曲”“僭用龍袍”“濫殺無辜”等。雍正帝在諭旨中痛斥:“年羹堯辜負朕恩,悖逆不道,天地所不容,國法所難宥!”年羹堯辜負朕的恩寵,悖逆不合道義,天地所不能容忍,國法所難以寬恕!)但念及“年羹堯青海之功,朕不忍加極刑”,最終於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賜年羹堯在獄中自縊,其子年富處斬,其餘家人流放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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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亭雜錄》記載,年羹堯接到賜死諭旨時,“猶冀皇上念舊恩,上書乞宥”,但雍正帝不為所動。他臨死前寫下“恨事千年誰雪,怨氣一時難消”的詩句,感歎自己的悲慘結局。更有傳言稱,年羹堯被抄家時,發現其家中藏有“逆書”,其中有“皇帝分賞羹堯財物,皆為尋常之物”等語,坐實了他的“不敬”之罪。
年羹堯的覆滅,表麵看是因驕縱跋扈,實則是封建皇權下“功高震主”的必然。雍正帝繼位初期,根基未穩,需要年羹堯這樣的重臣穩定西北、打擊政敵如胤禵);但當皇位穩固後,年羹堯的權勢便成了威脅。
從政治層麵看,年羹堯掌握西北兵權,又與“八爺黨”有淵源曾與胤禵共事),雍正帝既需利用他,又忌憚他與政敵勾結。據《清世宗實錄》,雍正帝曾私下對大臣說:“年羹堯手握重兵,若與阿其那胤禩)等勾結,必成大患。”此外,年羹堯的“年選”製度,挑戰了朝廷的用人權,與雍正帝強化中央集權的方針相悖。
從個人關係看,雍正帝性格多疑,對“朋黨”深惡痛絕。年羹堯的“年黨”勢力,無疑觸碰了他的底線。雍正三年,雍正帝在給大臣的諭旨中明確表示:“朕最惡朋黨,凡結黨營私者,必嚴懲不貸。年羹堯之黨,當一一清除。”朕最憎惡朋黨,凡是結黨營私的人,必定嚴厲懲罰不寬恕。年羹堯的黨羽,應當一一清除。)
值得注意的是,年羹堯並非唯一的犧牲品。與他並稱“雍正左膀右臂”的隆科多雍正帝的舅舅,曾助其繼位),也在雍正五年被圈禁至死,罪名同樣是“結黨營私”。這兩人的結局,共同印證了雍正帝“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統治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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