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陳平安卸去一身疲憊,正欲解衣就寢。
此時,春桃自裡屋款步而出,想來是將屋內各處悉心拾掇了一番。
她瞧見陳平安寬衣解帶,笑意盈盈地款步趨近。
“平安呐,要不先讓我把這衣物洗淨再回去吧。”春桃笑語嫣然,言辭懇切,
“家中此刻空無一人,我獨自回去,隻覺那屋冷似冰窟,心中又怕得緊。
瞧您這屋內炭火長燃不熄,暖如春日,這寒夜漫漫,我實在難舍這份溫暖,哪怕於地上暫歇一宿也是好的。”
聽聞此言,陳平安眉梢微蹙。
恰在此時,馬玉嬌蓮步輕移,自屋內嫋嫋而出,“既想留下,便留下吧。
隻是莫要心存旁騖,尤其是你白日提及之事,絕無可能。
若不然,休怪我將你逐出門去。”
馬玉嬌雖言語嚴厲,卻也著實憐惜這姐妹。
想這寒冬臘月,寒風似刀,村頭家道中落,家中男丁外出未歸,又缺柴少炭,難以想象這柔弱女子如何熬過此劫。
再者,春桃手腳勤快,乾活乾淨利落,倒也是個得力幫手。
春桃一聽,眼中驚喜乍現,忙不迭道:“姐姐放心,我哪敢有非分之想。
您二位肯收留我,便是對我有天大的恩情,我怎敢再有其他奢望。”
說罷,她幽怨地瞥了陳平安一眼,旋即輕歎一聲。
“那你便在炕邊歇息吧。
等會兒把平安換下的衣物洗淨。
針線活就不勞你了,你的手藝不及我,我怕平安穿著不適。”馬玉嬌言罷,款步走到陳平安跟前,輕柔地為他褪去布襪,
“辛苦了一日,快躺下歇歇。
我這就去燒些熱水,為你搓搓背,再泡泡腳。”
她眉眼含情,宛如賢妻,將陳平安照料得妥帖周到。
陳平安並未推辭,他知曉,若拒絕,玉嬌姐定會覺自己無用。
這點小事,讓她做便罷,隻要不累著就好。
此時,春桃已將陳平安的臟衣儘數取走清洗。
屋內,鍋中熱水早已煮沸。
須臾,馬玉嬌端著一盆熱水嫋嫋而入,將水盆置於角落,又輕拉簾子,隔出一方私密天地。
陳平安迅速下地,寬衣解帶,僅著一條白色短褲,便步入木盆之中。
馬玉嬌手持皂角粉,緩緩走來,為他清洗後背,欲言又止之態儘顯。
陳平安自然察覺到她似有心事,便微微側首,輕聲道:“玉嬌姐,有話但說無妨,可是有何事?”
此刻的他,已沒了初次讓玉嬌姐搓背時的緊張與羞澀,畢竟二人曾同眠一榻。
“其實也無大事,隻是一直沒機會與你細談。
你如今年歲漸長,也該成家了。
況且你父親至今未歸,不知在外境況如何,若能設法尋他歸來,咱們一家得以團圓。
你再娶一房妻室,早日添丁,為老陳家延續香火。”馬玉嬌淺笑盈盈,隻是那笑容中隱隱透著苦澀。
陳平安自然洞悉她的心思,輕輕搖頭道:“我眼下並無娶妻之意。
即便娶妻,以咱家如今的狀況,也隻能納妾,實非易事。”
說罷,他伸手掬起熱水灑在身上,目光望向冰冷的牆壁,若有所思。
馬玉嬌聞言,心中似有怒火升騰,卻又覺自己太過自私。
她輕聲問道:“平安,你究竟作何打算,可否與我說說?”
“暫無他想,如此度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