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簾子,就見馬玉嬌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捏著佛珠,正對著供桌禱告。
她上身穿著件簇新的花棉襖,下身配著條藏青色棉裙,長發被春桃盤成利落的發髻,插著支素銀簪子,整個人氣質沉靜了不少。
供桌上擺著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旁邊還放著大哥的牌位,香爐裡插著三炷香,煙氣嫋嫋升騰。
“平安醒了?”
馬玉嬌轉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快來給老祖宗上柱香。
咱們陳家能有今天,多虧了你。
老祖宗在天有靈,定會保佑你順順利利的。”
陳平安走上前,拿起香點燃,對著牌位深深鞠了三躬,將香插進香爐。
看著那一塊塊寫著先人名諱的牌位,他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些——這不僅是一座宅子,更是陳家的根,得守好。
陳平安跪在蒲團上,將點燃的香插進香爐,對著牌位深深叩拜了三下。
起身時,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望著嫋嫋升起的煙圈,輕輕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很輕,卻像羽毛似的拂過馬玉嬌的心尖。
她立刻從蒲團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麵前,溫熱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帶著點做活留下的薄繭,卻透著讓人安心的暖意。
“平安,你這是怎麼了?”
她眉頭微蹙,眼神裡浮起顯而易見的擔憂,“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是不是遇到了難辦的事?
你彆憋在心裡,雖說我是個女人家,沒什麼大本事,但隻要你用得著,我這條命都能給你,絕不會含糊。”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陳平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
兩人離得極近,他能看清馬玉嬌鬢角新添的幾根白發,也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皂角香。
他喉結動了動,低聲開口:“玉嬌姐,昨晚村長家的千金林若雪來了,你知道吧。”
馬玉嬌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神色瞬間凝重了幾分,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隻等著他往下說。
陳平安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了然,又問了一句:“那……她沒走,你也知道?”
空氣安靜了一瞬,隻有香爐裡的香還在滋滋燃燒。
馬玉嬌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聲音放得很柔:“春桃那丫頭嘴碎,昨晚隔著窗跟我說了幾句。”
她頓了頓,手輕輕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平安,這事不怪你。
那林家姑娘既是自己找上門,便怪不得旁人。
你不必有什麼心結,更不必跟我遮掩——更何況我知道你喜歡過她,若是能夠在一起的話,以林小姐的外貌,還是配得上你的。”
她的語氣裡沒有半分責備,隻有體諒。
陳平安心裡那塊發虛的地方忽然就被熨帖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馬玉嬌按住了手。
可是陳平安想要知道玉嬌姐的心思。
“我知道你如今不同了,身邊要應付的人和事都多了。”
馬玉嬌看著他,眼神裡帶著欣慰,也藏著點不易察覺的酸澀,“隻要你走得正、行得端,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姐都信你。
林若雪那邊……若是為難,姐去跟她說幾句?”
“玉嬌姐,你不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嗎?”
“林若雪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之所以這麼做,並非貪圖她的美色,就是看不慣他那種高傲的勁,總想把我踩在腳底下,我不是以前的陳平安,不是說我小人得誌,而是我不想再回到當初那樣,被所有人看不起,也不想讓我的家人被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