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我都拋棄你,你一個姑娘家,往後可怎麼活?”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林若雪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睛裡寫滿了震驚,還有一絲不敢置信。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淚水嗆得說不出話來。
院子裡的林家人也都驚呆了,一個個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雷……雷公子這是……不怪若雪?”
“天哪!真是菩薩保佑!”
“若雪這是遇上貴人了啊!”
“咱們林家有救了!”
林正宗站在人群裡,老淚縱橫,他一把抓住身邊管家的胳膊,激動得語無倫次:“看到了嗎?我就知道……就知道天佑是個好孩子……咱們林家……咱們林家有救了!”
雷天佑看著林若雪震驚的模樣,心裡的算計翻湧……等他借著林家的財力在益州城站穩腳跟,今日所受的“委屈”,定會讓陳平安和林家百倍償還。
但眼下,他得演好這出深情戲碼。
他扶著林若雪往屋裡走,雪花落在兩人的肩頭,仿佛要將這肮臟的秘密掩蓋。
門“吱呀”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所有的目光,也隔絕了那些不知真相的驚歎。
隻有北風還在院子裡呼嘯,像是在嘲笑這場精心編排的鬨劇。
草廟村的村口積著半尺厚的雪,北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像小刀子割似的。
陳平安攏了攏身上的棉袍,站在那棵老槐樹下,腳邊的積雪被他踩得結實,露出青黑色的泥土。
他抬眼望了望通往清風寨的方向,心裡暗自盤算……按約定的時辰,清風寨的人該把苗靈兒送回來了。
若再等不到人,他怕是真得親自跑一趟。
一想起苗靈兒,陳平安就忍不住皺眉。
那姑娘當初從草廟村動身,手裡揣著的還是從他這兒拿的盤纏,結果剛出村就被清風寨的山賊擄了去。
苗大老爺恨他入骨,不惜一切要置他於死地,換作是誰,怕是都咽不下這口氣……女兒拿著仇家的錢出門,轉頭就遭了難,這賬怎麼算都繞不開他陳平安。
“儘早了斷才好。”
陳平安低聲自語。
苗靈兒這麻煩,從前是,現在更是。
一個沒腦子的姑娘,滿心滿眼就想著去晉城找她那個“君安哥”,卻不想想,那男人若是真把她放在心上,走時怎會連句交代都沒有?
這都多少年了,杳無音訊,要麼是出了天大的變故,要麼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長相廝守。
偏這姑娘執迷不悟,害得自己落難不說,還連累旁人。
雪越下越大,落在陳平安的棉帽上,積了薄薄一層白。
他在村口站了足有半個時辰,來往的村民見了他,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陳公子,站這兒看雪呢?”
“平安哥,這天兒冷,快回屋歇著吧!”
誰都知道,現在的陳平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蹲在賭坊門口的爛賭鬼了。
他是陳府的主人,是草廟村數一數二的大戶,聽說還是靠打獵發的家……景陽岡的野豬,被他打了一頭又一頭,肉香飄遍了半個村子。
如今家家戶戶都盼著自家兒女能跟著陳平安學打獵,哪怕隻是跟著跑跑腿,也能混口飽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