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秀看著混亂的手下,又看了看遠處樹林裡隱約閃過的人影,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上野豬了,轉身就往景陽岡路口跑——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離陳平安越遠越好!
雪粒子砸在枯枝上,簌簌落進積血的雪地裡,暈開一圈圈暗紅的冰漬。
陳平安弓著身子穿梭在樹林間,青色衣袍與灰褐色的樹乾混為一體,隻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手裡的牛角弓始終拉滿,箭尖鎖定著每一個奔逃的身影,沒有半分猶豫。
第一個想爬樹逃生的漢子,剛拽住一根粗枝,陳平安的箭就到了。
雕翎箭擦著樹乾飛過,精準穿透他的手掌,箭尾釘在樹心。
漢子慘叫著摔下來,還沒爬起,第二支箭已射穿他的後心,鮮血瞬間浸紅了後背的棉袍。
陳平安走上前,看著他抽搐的身體,語氣冰冷:“去年搶王獵戶的熊膽時,怎麼沒想著會有今天?”
不遠處,三個漢子抱團舉著長矛衝來,嘴裡嗷嗷叫著“拚了”,可腳步卻虛浮得很。
陳平安不退反進,側身躲過最前麵的長矛,抬手一箭射穿左側漢子的咽喉,再轉身避開右側的劈砍,箭尖順勢劃破那人的手腕。
最後一個漢子見同伴倒地,嚇得扔下長矛就跑,沒跑出三步,就被陳平安從背後射穿膝蓋,重重摔在雪地裡,隻能抱著腿哀嚎。
“黑吃黑的滋味,好受嗎?”陳平安站在他麵前,弓梢頂住他的額頭。
漢子連連磕頭求饒,說自己隻是跟著石竹秀混口飯吃,可陳平安沒理會——他見過這漢子去年把張獵戶的腿打斷,搶了人家辛苦打的野豬,如今不過是還債罷了。
弓箭抵著後心,又是一箭,慘叫聲戛然而止。
樹林裡的嘶吼聲漸漸弱了,隻剩下風卷雪粒的嗚咽。
陳平安站在一片空地上,身上濺滿了血汙,手裡的弓箭還滴著血。
周圍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有的睜著眼,有的攥著斷裂的武器,雪地裡的血凍成了硬殼,踩上去咯吱作響。
石竹秀拎著弓箭,躲在一棵老槐樹後,渾身抖得像篩糠。
他看著手下一個個倒下,從最初的慌亂到後來的絕望,連喊人的力氣都沒了。
剛才還跟著他喊“殺了陳平安”的弟兄,此刻連個站著的都沒有,隻剩下他一個人,像隻被逼到絕境的耗子。
“出來吧,躲著沒意思。”陳平安的聲音傳來,不高,卻像冰碴子似的紮進石竹秀的耳朵裡。
石竹秀咬著牙,硬著頭皮從樹後走出來。
他舉起弓箭,手卻抖得厲害,箭尖晃晃悠悠地對著陳平安,連瞄準都做不到:“陳平安……你彆太過分!我可是景陽岡的老獵戶,你殺了我,其他獵戶不會放過你的!”
“老獵戶?”陳平安嗤笑一聲,緩緩抬起自己的弓,弓弦拉到最滿,雕翎箭的箭尖穩穩鎖定石竹秀的胸口,“散播謠言嚇走獵戶,放金錢豹冒充老虎害人,帶著人黑吃黑——你也配叫獵戶?”
石竹秀的臉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為了獨吞景陽岡的獵物,故意說山裡有老虎,把大半獵戶都嚇去了北荒山;後來見陳平安還在打獵,又偷偷把一頭金錢豹放進山,想讓豹子替自己除掉這個“麻煩”,可他沒算到,陳平安不僅沒被豹子傷著,還把豹子殺了,拆穿了他的陰謀。
“今天這野豬,我可以讓給你,你放我走……”石竹秀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哀求。
“讓給我?”陳平安往前走了兩步,距離石竹秀不過十步遠,“你帶著人來搶我的獵物,殺我的人,現在跟我說讓給我?”
他眼神一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