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揚州鈔關·鹽引疑雲】
揚州鈔關的晨霧如熔融的鉛汁,順著磚縫滲入地底,在青石板上結出青灰色的鹽霜。老吳的鐵尺鉤勾住運鹽船纜繩時,金屬與木頭摩擦出暗啞的聲響,驚飛了簷下幾隻羽毛泛青的麻雀——它們誤食了含鉛的鹽粒,爪子上還沾著毒粉。
“石匠,你聞這霧。”老吳壓低嗓音,喉結上的鉛粉斑隨著吞咽微微顫動,“比上個月濃了,像有人在霧裡熬鉛。”他擼起袖管,露出小臂上褪色的鐵錨刺青,刺青邊緣爬滿蛛網狀的青筋,“陳九爺今早咳出了血,後頸的斑塊爛出了膿。”
謝明硯蹲在船頭,竹笠邊緣的粗麻簾滴著霧水,在鹽袋上洇出深色痕跡。他捏起一撮鹽粒,放在磁石盤上輕輕晃動,細白的晶體中混雜著針尖大小的青顆粒:“鉛粉霜摻了人腦髓,”他指尖敲了敲盤底聚成蓮花狀的毒粉,“和皇後中的毒一樣。”
船艙深處傳來木板吱呀聲,青禾轉動輪椅靠近,膝頭蓋著的灰布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漬。她遞過張恪的密信,蠟封處的蓮花與鐵尺紋中央,隱約可見龍紋壓痕:“暗格裡還有十七具童骨,腰椎處都刻著鹽引編號。”
老吳猛地轉身,鐵尺鉤“當啷”砸在船板上:“狗東西!用孩子的骨頭做記號?”
謝明硯按住老吳顫抖的手,目光落在密信末尾的“鯨吞計劃”上,字跡邊緣有被水浸泡過的毛邊——這是從謝承貼身密匣裡撈出的急件。他想起昨夜在乾清宮,磁石佩與鎮石殘片共鳴時,映出的正是這四個字的陰影。
【辰時·紫禁城·新貴登場】
乾清宮的鎏金香爐飄出沉水香,卻掩不住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鉛粉味。弘治帝盯著新任漕運使李賢,此人的補子繡著四爪雲雁,本該是從五品官階,卻配著正三品的玉腰帶,破綻百出。
“李愛卿在謝府當賬房時,”弘治帝轉動磁石佩,鐵粉在案上聚成扭曲的蓮花形,“可曾算過黑風渡沉船的漕工撫恤金?”
李賢叩首的動作驟然僵硬,額頭貼在金磚上,聲音悶如蚊呐:“陛下明鑒,臣那時隻是個小管事...”
“小管事?”弘治帝擲出揚州府呈遞的鹽引底冊,“你偽造的‘弘治九年鹽引’用的是湖州桑皮紙,而那年朝廷早改用江西竹紙。”他看著李賢耳後突然暴起的青筋,“黑風渡慘案時,你就在鐵錨會的船上,對不對?”
李賢袖口的鉛粉幣滾落,“李”字在陽光下泛著青芒。弘治帝認出這是謝承的“毒魂幣”——每枚硬幣都摻入鑄幣者的血與鉛粉,長期接觸便會慢性中毒,成為謝承的傀儡。
“陛下,臣是被脅迫的!”李賢突然痛哭流涕,“謝承說,鐵錨會的義子青崖手裡有當年的血書,指證陛下...指證石匠是黑風渡慘案的主謀!”
弘治帝渾身一震,磁石佩“當啷”墜地,露出內側的鐵尺紋刻痕。李賢瞥見那抹冷光,瞳孔驟縮——那是漕幫鐵尺會的標誌。
【巳時·漕幫分舵·新敵現形】
漕幫分舵的驗毒棚裡,柳三娘舉著銀鐲的手不停發抖,鐲沿新刻的“李”字被磁石粉填滿,像一道滲血的傷口。“就是他!”她斷尺重重劈在桌上,刃麵映出自己扭曲的臉,“當年在黑風渡,他抱著囡囡上了鐵錨會的船!”
老吳一拳砸在牆上,震落的牆皮裡摻著當年黑風渡帶回的河沙:“鐵錨會劫的不是鹽船,是漕幫的驗毒船隊。他們想獨吞給宮裡的貢鹽,所以勾結謝承,把我們的人全沉了!”他從懷裡掏出一枚鏽蝕的鐵錨鉤,“這是從阿柱屍體手裡掰下來的,當時他才十四歲...”
青禾展開鐵錨會密檔,羊皮紙上的火漆印是倒置的鐵尺紋:“三年前,王九突然從漠北帶回個義子,入幫儀式用的是謝承親賜的鉛粉霜。”她用磁石燈照向“青崖”的名字,紙背顯出血印,“入幫文書上的指印,和囡囡銀鐲內側的相同。”
謝明硯按住斷尺,尺柄“護漕”二字下,父親刻的“崖兒”終於清晰可見。十二年前的大火中,父親將青崖推給他時,少年後頸的胎記還是鮮紅的鐵尺形,如今卻成了淡青的逆尺紋——謝承用鉛粉霜漂白了胎記,也漂白了真相。
【午時·漠北驛站·毒鹽交易】
漠北驛站的鉛粉霧混著黃沙,撲在臉上如刀割。王九敞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鐵錨刺青,烙鐵的形狀與謝承的鉛粉幣分毫不差。“李賢那狗東西,”他往青崖香囊裡撒鉛粉霜,“在宮裡快露餡了,咱們得加快‘鯨吞’。”
青崖低頭避開毒霧,指尖觸到香囊夾層的艾草葉。他想起囡囡被帶走那天,她往他兜裡塞了片艾草,說能驅邪。“義父,”他故意讓香囊帶子垂落,“揚州的漕幫防備森嚴,怎麼撒毒霧?”
王九狂笑,從靴筒裡抽出磁石哨子:“聽見沒?這哨音和鐵尺會的驗毒器頻率一樣,霧會跟著鐵尺紋走,把他們的驗毒棚全毀了!”他沒注意到,青崖用艾草葉在香囊上蹭出三道水痕——漕幫暗語“三水生清”,意為“毒霧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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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狼首軍的馬蹄聲,馬背上的鹽袋印著鐵錨與蓮花交織的標記。青崖摸向腰間的玉佩,冰涼的鐵尺紋觸感讓他想起黑風渡的月光——那時謝明硯的父親將玉佩掛在他脖子上,說:“以後你就是鐵尺會的清崖。”
【未時·揚州碼頭·胎記迷蹤】
謝明硯混在鐵錨會碼頭工中,看著青崖指揮搬鹽。少年搬起鹽袋時,手腕內側露出一道舊疤,形狀竟與父親斷尺的缺口吻合。“那是十二年前黑風渡,”老吳遞來浸血的漕幫名冊,“謝大哥用斷尺砍斷鐵錨鉤,救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