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閣老的侄兒今年考會元。"蘇枕雪用銀線挑開磚縫,"飛鴿傳題的密語就藏在藍艾香粉裡,而你們要做的..."
"用辨偽草讓舞弊卷顯形。"青衿人接過冬兒遞來的刻刀,刀柄上還留著王張氏的體溫,"可殿試戒備森嚴,如何讓所有卷子都沾上辨偽草汁?"
冬兒突然指著石壁上的活字密文:"媽媽說,活字會吃人...他們刻的不是字,是鎖鏈。"她將刻刀插入"廉"字第三筆,刀刃沒入時發出石破天驚的輕響,半片密信應聲墜落,上麵的"頂名"二字被藍艾汁浸得發皺,"謝哥哥,你看這印泥...和你青衿帖的水印一樣!"
蘇枕雪猛地按住青衿人的肩膀,火折子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靴底碾碎石子的聲響,至少有二十人正從兩側包抄。陳三的鉤鏈發出嗡鳴,算珠暗碼連成"敵眾我寡"的警示。青衿人摸出活字印章,"明"字暗紋在幽暗中微微發亮,與蘇枕雪簪頭的"貞"字遙相呼應。
"走!"蘇枕雪甩出銀線纏住梁木,"徐閣老要滅口!殿試鑼聲一響,所有舞弊者都會動手——包括..."
"包括李墨生。"青衿人握緊冬兒的手,刻刀在掌心刻出深痕,"他袖中的青衿帖暗紋...是"廉節雙影"的另一半。"
酉時初刻·金鑾殿驚變
午門的鐘鼓震得青衿人耳骨發疼,太和殿簷角的瑞獸在朝陽下泛著金光,卻掩不住空氣中浮動的藍艾香——那不是尋常的熏香,是摻了密語的舞弊信號。冬兒攥著藍艾簪的手已滿是冷汗,簪頭"貞"字磕在石階上,掉下的碎石裡混著半粒藍艾籽,與義學斷碑旁的一模一樣。
"看!"陳三壓低聲音,指向禦花園東南角,"那株藍艾是今年新栽的,和冬兒哥哥墳頭的..."
"是徐閣老種的。"蘇枕雪截斷他的話,"每科殿試,他都用寒門子弟的血澆灌藍艾,說這是"借陰魂養文氣"。"
金鑾殿內,監試官李墨生的目光與青衿人相撞。他官服第二顆紐扣偏左三分,正是太學暗語"危險"的信號。青衿人摸出摻了辨偽草的墨錠,硯台裡的水突然泛起細不可聞的漣漪——那是飛鴿振翅的震動。
"開始了。"蘇枕雪的銀線纏上梁間的風鐸,"當啷"一聲脆響裡,青衿人看見無數細如塵埃的藍艾粉從房梁落下,飄向考生們的試卷。冬兒的藍艾簪突然折斷,辨偽草汁液順著發間滴在案頭,洇開的痕跡竟如展翅鳳凰,與他青衿帖暗紋完美重合。
禦筆朱批的"正大光明"匾額下,徐閣老舉起茶盞的手突然頓住。青衿人揮毫寫下破題句的瞬間,墨汁滲進紙背,試卷上驟然泛起細密紫紋,如蛛網般爬向每個舞弊者的名字。冬兒的抽泣混著考生們的驚呼,某張卷子上的"徐"字底下,漸漸顯露出被覆蓋的"王二狗"三字。
"這是邪術!"徐閣老拍案而起,袖口掉出的藍艾葉莖上,"徐"字暗記與趙秉謙的如出一轍。青衿人望著金鑾殿內此起彼伏的紫紋,想起太學博士的話:"辨偽草不是邪術,是寒門學子的眼睛。"
李墨生突然撕開官服,露出心口猙獰的刀疤——那是三年前為護舞弊證據留下的傷。他摸出半片殘卷,卷角冬兒母親的指痕與青衿人掌紋重疊:"陛下,這是庚戌科真卷,上麵的指印...是刻字匠人的血!"
冬兒突然衝上禦階,將活字盒捧給帝王:"這些印章...刻的不是名字,是墓碑!我哥哥的名字被刻在這裡,謝哥哥的名字...被刻在彆人的人生裡!"
殿外驚雷乍起,青衿人看見徐閣老踉蹌後退,靴底的藍艾汁在金磚上畫出扭曲的"廉"字。而他筆下的"公器"二字,正被辨偽草的紫紋托起,像從血汙中升起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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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正刻·國子監柏樹下
暮春的風帶著槐花香,太學牆上的"廉"字被重新漆成朱紅,在暮色中如同一簇不熄的火。青衿人摸著新立的碑,"王二狗"三個字用辨偽草汁寫成,遇水便會顯形——這是冬兒堅持的"寒門真跡"。
"謝哥哥,"冬兒將藍艾簪插在碑前,"媽媽說青衿人刻良心,你做到了。"
陳三擦拭著鉤鏈上的血漬,算珠重新排成"沉冤得雪"的暗碼:"少爺,李大人說京闈案隻是冰山一角..."
"那就把冰山鑿穿。"青衿人握緊手中的"明"字印章,蘇枕雪遞來的半片青衿帖殘片在掌心發燙,"你看這"廉節雙影"紋,合起來是個"鑒"字——太學初代監生留下的暗號,就是讓我們以血為鑒,永不複燃。"
遠處傳來六扇門的馬蹄聲,蘇枕雪的銀線在月光下閃了閃:"徐閣老背後的人...動用了內廷密檔。"
青衿人望著天上的星子,想起金鑾殿上那些泛紫的試卷,想起冬兒母親刻刀下的冤魂。他忽然明白,自己的青衿從來不是單薄的布料,而是千萬寒門織就的鎧甲,每一道暗紋裡,都藏著不願被吞吃的靈魂。
"下一站,翰林院。"他將活字盒收入錦囊,盒底新刻的"廉"字嵌著藍艾碎屑,"那裡有更古老的活字,刻著更觸目驚心的真相。"
冬兒拽緊他的衣袖,發間藍艾帶在風中輕輕搖晃。陳三敲響太學晨鐘,鐘聲裡混著遠處的更聲,竟成了《搗練子》的節奏——那是希望的暗號,是辨偽草在春風裡抽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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