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蘇雅那張帶著促狹笑意、卻又真誠坦蕩的臉,再看看旁邊那三個瞬間從“搗亂分子”變成“蹭飯積極分子”的家夥,心裡那點憤怒和尷尬,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個乾淨,隻剩下一種哭笑不得、又莫名有點暖意的複雜情緒。
得。
這下真成“親友團”聚餐了。
我認命地歎了口氣,看著蘇雅:“那…走吧?蘇…債主?”我又嘴欠地補了一句。
蘇雅一愣,隨即笑彎了腰:“行!今天這債,我認了!走吧,李欠債的!”
在劉邦的歡呼、項羽的憨笑、許仙的優雅微笑以及我的無奈搖頭中,一行人浩浩蕩蕩主要是項羽體積大),朝著那家新開的菌子火鍋店進發,夕陽的餘暉拉長了我們鬨哄哄的影子,長長短短的,像手機信號似的。
菌子火鍋店的包間裡,熱氣騰騰,鮮香四溢。巨大的鴛鴦鍋咕嘟咕嘟冒著泡,一邊是乳白濃鬱的高湯,一邊是紅油翻滾的辣鍋。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野生菌菇和鮮切肉片擺滿了桌子,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動。
我們五個人加上蘇雅)圍坐一桌,氣氛有點微妙的熱鬨。劉邦在殷勤地給蘇雅介紹各種菌子的吃法和“傳說功效”基本都是瞎編的),項羽眼巴巴盯著鍋裡翻滾的肉片,許仙則慢條斯理地燙著幾片看著就很貴的鬆茸。
蘇雅的眼睛,像裝了高精度掃描儀,在我們四個大男人身上來回掃視,尤其是劉邦、項羽和許仙。她夾起一片牛肝菌,沒急著吃,終於忍不住,發出了憋了一路的靈魂拷問:
“那個…恕我冒昧啊,”她放下筷子,眼神裡充滿了考古工作者特有的好奇和探究。
“劉邦大哥,項羽大哥,許仙大哥…你們這名字…也太…太有特色了吧?全是響當當的曆史神話人物啊!是…真名?還是…藝名?或者…自己取的?”她頓了頓,目光在劉邦的市儈精明、項羽的魁梧憨直、許仙的優雅從容上又轉了一圈,補充道,“而且…說真的,你們這氣質…還有說話做事的感覺…跟書裡寫的,還真有點像那麼回事兒!怪…奇怪的。”
空氣瞬間安靜了。
鍋裡翻滾的泡泡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劉邦夾菌子的手停在半空,項羽剛撈起的肉片“啪嗒”掉回鍋裡,許仙燙鬆茸的動作也頓住了。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怎麼辦?劇本沒這段啊!”的懵逼和求助。
我頭皮一緊,腦子裡警鈴大作!要穿幫!電光火石間,我猛地一拍大腿拍的是自己的),臉上堆起恍然大悟的假笑: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忘了跟蘇雅你介紹了!”我趕緊接過話頭,用眼神瘋狂示意那三個呆頭鵝,“他們仨啊…主業都是搞藝術的!對!搞藝術的!這名字…嗨!藝名!純粹是藝名!搞藝術的不都這樣嘛!起個響亮的藝名,好記又有辨識度!是吧邦哥?羽哥?老許?”
“啊?啊!對對對!”劉邦第一個反應過來,演技瞬間上線,拍著胸脯,“藝名!純藝名!行走江湖,講究的就是個名號響亮!你看人家明星,不都叫啥龍啊、丹啊、發哥的?咱這…劉邦、項羽、許仙!多霸氣!多有意境!”他努力挺直腰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像“藝術家”,可惜那件沾了點油星的文化衫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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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藝名…”項羽皺著眉頭,努力理解這個新詞,甕聲甕氣地附和,“孤…我…覺得…挺好!比…李狗蛋…王二麻子…強!”他試圖表達藝名的優越性,但舉的例子讓蘇雅嘴角直抽抽。
許仙推了推眼鏡,恢複了那副掌控全局的優雅姿態,聲音平穩地接過話茬:“蘇小姐見笑了。我們三人,都是話劇演員。”
他目光掃過劉邦和項羽,帶著點“你們給我閉嘴”的警告意味,“而且,比較專注,各自隻鑽研一個特定的曆史或神話人物角色。為了更深入地沉浸角色,體驗人物精髓,就乾脆用了角色的本名作為藝名,也算是一種…職業習慣吧。”他這番解釋合情合理,配上他那身行頭和氣質,可信度瞬間飆升。
“原來如此!”蘇雅恍然大悟,眼睛亮了起來,臉上露出理解的笑容,“話劇演員啊!怪不得!沉浸式體驗!這方法很專業啊!難怪你們言行舉止都帶著那麼點…嗯…古意!”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我們都鬆了口氣,劉邦趕緊招呼:“來來來!吃菌子!這牛肝菌好了!鮮得很!”
蘇雅笑著夾起一片,卻沒急著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興奮地一拍手:“哎呀!說到這個!真是太巧了!”她看向項羽,眼神熱切,“項大哥!我們考古所最近接了個活兒,給一個要拍古裝曆史短劇的劇組當曆史顧問和道具指導!那劇裡正好有個項羽的角色!聽說他們找演員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特彆合適的,要麼氣質不對,要麼身板兒不夠魁梧!我看項大哥你這身板兒!這氣勢!簡直就是項羽本羽啊!而且你還是專業鑽研這個角色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試試?片酬應該還不錯哦!”
“噗——!”
“咳咳咳!”
“噗嗤!”
蘇雅話音剛落,我們仨剛喝進嘴裡的水或茶),不約而同地噴了出來!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劉邦嗆得直拍胸口,臉漲得通紅。
許仙嗆得優雅儘失,捂著嘴咳嗽,鏡片都起了霧。
我則被水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邊咳一邊驚恐地看著蘇雅——姑奶奶!您這是要搞哪樣啊?!讓項羽去演戲?!演他自己?!這要是穿幫了可就不是社死那麼簡單了!
唯獨項羽,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像兩盞探照燈!他完全沒在意我們的失態,猛地坐直身體,那魁梧的身軀把椅子都帶得咯吱響,迫不及待地問:“當真?!能…能披甲?!能騎馬?!”
“能啊!”蘇雅被他的反應逗樂了,肯定地點頭,“我聽導演組提過,有幾場重頭戲,項王的戰甲和烏騅馬都是精心複刻的,絕對真家夥!就是要找能駕馭得了的演員!”
“好!好!好!”項羽激動地連說了三個好,拳頭握得咯咯響,臉上放出光來,“孤…我去!定要去!”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拋頭露麵!這還了得?!萬一被有心人注意到…我們這群“黑戶”的身份問題…我趕緊給項羽使眼色,壓低聲音:“羽哥!冷靜!這事…咱再商量商量?演戲…多累啊!哪有修水管子自在?”
項羽眉頭一皺,剛要反駁,旁邊的許仙卻輕輕放下了茶杯。他擦乾淨鏡片,重新戴上,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我,帶著一種“稍安勿躁”的沉穩。他轉向蘇雅,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微笑:
“蘇小姐這個提議,倒是很有意思。羽哥他…確實很適合這個角色。至於身份問題…”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蘇小姐放心,我們雖然是‘個體戶’演員,但該有的手續證件,一樣不少。我…認識些朋友,能幫忙搞定演員的登記備案。不會給劇組添麻煩的。”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聽懂了——身份問題,他能解決!黑戶變白!
我懸著的心瞬間落回肚子裡一半。再看看項羽,他那張剛毅的臉上滿是渴望和興奮,像個終於得到心儀玩具的孩子。想到他這段時間沉迷修水管子,雖然樂在其中,但那份屬於西楚霸王的沙場豪情,終究是被壓抑著。這或許…真是個讓他釋放一下,甚至找回點昔日榮光的機會?
“行吧!”我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對著蘇雅點點頭,又看向項羽,“羽哥既然想去,那就去試試!不過咱可說好了啊,彆太入戲,演完了記得回來修水管子!小區張大媽還等著你呢!”
“哈哈哈!”蘇雅被我的話逗得大笑起來。
劉邦也湊熱鬨:“就是!大個兒!好好演!演好了哥給你接風!讓二娘炒倆硬菜!”
許仙則優雅地舉杯:“預祝羽哥…旗開得勝。”
項羽咧開大嘴,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用力一拍桌子震得鍋裡的湯都晃了晃):
“好!一言為定!孤…我定不負所望!”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披甲執銳、策馬奔騰的雄姿。
蘇雅看著我們這“其樂融融”又透著點古怪的一家子,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像隻偷到腥的貓:“我現在越來越好奇了…你們這個‘藝術團體’,是不是叫‘神仙下凡體驗生活有限公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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