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的效率,快得嚇人。那封“歸隱信”發出後不到半小時,一個精確到門牌號的定位地址就發到了群裡,附帶一句冰冷的備注:「孫二娘老家,長嶺溝村,村西頭山窪裡,獨門獨戶。已安排車。」
沒有任何廢話,沒有任何遲疑。項羽直接把那身沾滿機油的工裝扒了,換了身便於活動的深色運動服,渾身肌肉繃緊,像一頭即將撲食的獵豹。蘇雅背上了她的“百寶箱”雙肩包,裡麵是各種便攜檢測儀和急救用品。我揣上了店裡備用的強光手電和多功能軍刀聊勝於無)。許仙則隻帶了他那個看似普通、但我知道絕對內有乾坤的黑色公文包。
連夜出發。許仙安排的車是輛改裝過的越野,底盤高,馬力足,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眼神銳利的漢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車子在夜色中如同一頭沉默的怪獸,碾過國道、省道,最後拐上坑坑窪窪的鄉間水泥路,朝著定位的方向疾馳。
抵達長嶺溝村村口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清晨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濕氣和泥土的腥氣。
車子停在村口一棵大槐樹下。眾人下車,打量著眼前這個村落。
沒有想象中的“山明水秀”,更沒有“雞犬相聞”的田園詩意。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甚至有點凋敝的當地農村。灰撲撲的磚瓦房居多,夾雜著幾棟貼著劣質瓷磚、樣式不倫不類的小樓,像個城鄉結合部的微縮版。村道上散落著垃圾,幾隻土狗懶洋洋地趴在牆角,看到我們這些生人,也隻是抬抬眼皮。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牲畜糞便和柴火混合的味道。
這地方,跟劉邦信中描繪的“歸隱田園”的世外桃源,差了十萬八千裡!連個像樣的風景都沒有!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心都沉到了穀底。最後一絲“或許是真的”的僥幸,徹底破滅。
“分頭問。”許仙言簡意賅,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冷得像冰,“直接問最近村裡有沒有辦結婚酒的。辦酒,人多眼雜,總有人記得。”
我們散開,各自走向在村口溜達或早起乾活的村民。
我攔住一個扛著鋤頭的老漢:“大爺,跟您打聽個事兒,咱村裡最近有人家辦喜事嗎?結婚那種?”
老漢用渾濁的眼睛打量我幾眼,搖搖頭,操著濃重的鄉音:“莫得莫得!辦啥喜事喲!最近消停得很!”
項羽那邊問一個在門口掃地的老太太,老太太擺擺手:“結婚?沒有沒有!誰家娃子娶親俺能不知道?”
蘇雅問一個騎著電動車準備去鎮上賣菜的中年婦女,得到的答案也是乾脆的否定:“沒聽說!辦酒?那動靜多大,全村都知道!沒有的事兒!”
許仙則直接走向村口一個小賣部,買了兩包煙,跟店主攀談了幾句,出來時臉色更沉,對著我們微微搖頭。
沒有!整個村子,最近根本沒有辦過任何結婚酒席!
孫二娘所謂的“去吃親戚二婚酒”,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一個精心設計的誘餌!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擔憂,瞬間攥緊了心臟。果然!孫二娘先被騙了過來,然後劉邦這個傻子,一頭紮進了陷阱!對方的目標是誰?孫二娘?劉邦?還是……衝我們來的?
“地址!”項羽的聲音壓抑著怒火,像即將噴發的火山,“直接去她家!”
這次問路很順利。一個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頭,聽到“村西頭山窪裡孫家老屋”時,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村子西邊一條更窄、更破敗的土路:“往……往那邊走,最裡頭……山窪窪裡……獨門獨戶……就是孫家老屋了……好些年沒人住了……最近好像那裡不太平......”他聲音有點抖,說完就低下頭,不再看我們。
謝過老人雖然他明顯不想跟我們多說),我們沿著那條坑窪的土路往裡走。越往裡走,房屋越少,路越難走,兩旁的雜草灌木也越發茂密。清晨的陽光似乎都透不進來多少,空氣變得陰冷潮濕。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土路到了儘頭。眼前是一個不大的山凹,三麵都是不高但很陡峭、長滿了雜樹的山坡,光線被遮擋了大半。山凹底部,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老舊的平房。
就是這裡了,孫二娘的老家。
看到這房子的第一眼,所有人的腳步都頓住了。
那房子很老,是那種農村常見的磚石結構平房,瓦片殘破,牆壁斑駁,爬滿了枯死的藤蔓。門窗緊閉,窗玻璃灰蒙蒙的,有的還破了洞。房子周圍沒有院牆,隻有一圈半人高的亂石堆砌的矮牆,也塌了不少。
但讓人渾身發冷的,不是它的破敗。
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明明是大白天,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可站在這山凹裡,看著那棟孤零零的老屋,一股陰冷的氣息就像無形的蛇,纏繞上來,順著褲腿往上爬。陽光似乎在這裡被某種東西過濾了,變得慘白無力,照在身上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有種粘膩的冰涼感。四周靜得可怕,連鳥叫蟲鳴都沒有,隻有風吹過枯枝敗葉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沙沙”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地方,死氣沉沉!透著一股子邪性!
“媽的……這地方……”項羽低聲罵了一句,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肌肉繃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山坡和那棟老屋,像一頭感知到危險的猛獸。他常年征戰的本能,讓他對危險氣息異常敏感。
蘇雅臉色發白,下意識地靠近我,聲音有點發顫:“安如……這裡……好冷……感覺……很不舒服……”
許仙沒有說話,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緊盯著那棟老屋。他緩緩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東西——不是羅盤,而是一個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銀色金屬儀器,表麵有幾個幽藍色的指示燈在微弱地閃爍。他手指在儀器上快速點了幾下,儀器立刻發出極其輕微的、如同蜂鳴般的“滋滋”聲,指示燈開始不規則地瘋狂閃爍起來!
許仙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聲音低沉而凝重:“能量場異常!很混亂……也很……汙濁!小心!這地方絕對有問題!”
山凹裡的陰冷死寂,像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心臟。眼前這棟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老屋,如同張開的怪獸巨口。
“不能全進去。”我壓低聲音,快速掃視眾人,“蘇雅,你在外麵守著。萬一裡麵有情況,需要有人接應或者……報警。”我儘量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
蘇雅臉色發白,卻倔強地搖頭:“不行!你們進去要是出不來怎麼辦?我在外麵……更害怕!而且萬一……萬一外麵也有東西呢?”她的話不無道理,這鬼地方,哪都不安全。
我略一沉吟,目光轉向項羽:“羽哥,你留下。和蘇雅一起在外麵警戒。我們進去探路。裡麵真要是陷阱,你在外麵還能想辦法破局。如果我們長時間沒出來,或者裡麵動靜不對,你……看著辦。”我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項羽眉頭緊鎖,顯然更想衝進去,但他看了看蘇雅,又看了看那棟透著邪氣的房子,最終還是重重點頭,沉聲道:“好!你們小心!有事,吼一聲!”他魁梧的身軀往路口一站,像一尊門神,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的山坡和來路。
許仙已經收起了那個閃爍不停的儀器,從公文包裡摸出一把造型古樸、隻有巴掌長的銅錢短劍,還有幾張朱砂繪製的符籙,塞進袖口。他對我點點頭,眼神凝重:“走。”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寒意,我和許仙一左一右,走到那扇布滿灰塵和蛛網、仿佛幾十年沒人動過的破舊木門前。門沒鎖,隻是虛掩著。
我們對視一眼,同時伸手,用力一推!
“嘎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