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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走了(2 / 2)

我抬起頭,臉上沾滿了冰棺上的水汽和不知何時湧出的滾燙液體。我看著冰棺裡項羽的臉,眼神空洞,卻又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近乎瘋狂的執拗。

“彆怪弟弟…三天…就三天…送你們走…好好歇著…”我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血塊,“剩下的債…剩下的恨…交給我!…隻要我李安如還有一口氣在…這天…我掀定了!…血債…一定讓他們…血償——!!”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用儘生命嘶吼出來,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店裡回蕩,撞在冰冷的牆壁和冰棺上,又反彈回來,顯得異常淒厲和空洞。

吼聲耗儘了我最後一絲力氣。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地向後癱倒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眼前陣陣發黑,視野的邊緣開始模糊、旋轉。胸腔裡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湧上喉嚨,又被我死死咽了下去。

“安如!”蘇雅撲了過來,帶著哭腔,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我癱軟的身體。

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燙地砸在我的脖頸和臉上,混合著我臉上的血汙和汗水。她的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雙臂卻收得極緊,仿佛要將我勒進她的骨血裡,仿佛我是她在無邊絕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沒有力氣回應,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她抱著,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和滾燙的淚水。巨大的疲憊感和深入骨髓的悲痛如同冰冷沉重的海水,徹底將我淹沒。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耳邊隻剩下蘇雅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和兩口冰棺那持續不斷的、如同地獄挽歌般的低沉嗡鳴。

我們就那樣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依偎在兩口散發著刺骨寒氣的冰棺之間。蘇雅抱著我,我靠著她的支撐。頭頂是那盞昏暗的、偶爾閃爍一下的白熾燈。燈光將我們兩人和那兩口巨大冰棺的影子拉得扭曲、細長,投在布滿灰塵和項羽那些“偽科學”石頭擺件的牆壁上,如同兩座相互依靠的、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墓碑。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冰棺的嗡鳴和彼此微弱的心跳,在這曾經喧鬨、如今卻如同巨大墳墓的店裡,無聲地對抗著無邊的死寂和絕望。一夜,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三天。

七十二個小時,被冰棺低沉的嗡鳴和刻骨的寒意切割得漫長而破碎。

胸口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但我沒躺下。大部分時間,我就在那兩口冰棺之間,靠牆坐著。冰涼的瓷磚貼著脊背,寒意絲絲縷縷地往上爬。

“羽哥,”我對著左邊那口冰棺開口,聲音不高,在空曠的店裡顯得有些乾澀,“今天外麵陰得厲害,跟那天在野馬川似的。你說你,死要麵子活受罪,非得挑那麼個敞亮地方?風大,沙子都迷眼。”

我頓了頓,像是在等一個永遠不會有的大嗓門反駁。冰棺隻是沉默地嗡鳴著。“老許那盆草,徹底枯了,葉子掉了一地。他要是還在,又該念叨他那套養氣的歪理了。”

視線轉向右邊,劉邦躺的地方被一件厚布蓋著,看不見人形。“邦哥,”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沒成功,“二娘那件外套,蘇雅給收起來了,洗了,掛陽台呢。就是不知道…還該不該給她送回去。”

喉嚨有些發緊,“你倆真行,甩手走了,留個爛攤子給我。那老雜毛最後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可惜,他牙口沒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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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的身影在吧台那邊忙碌。鍋碗碰撞的輕響,水流的聲音。她很少說話,隻是默默地煮粥,熱湯,把碗筷輕輕放在我手邊不遠的地上。

粥常常是溫了又涼,涼了又熱。她偶爾會停下手,遠遠地看著我,眼神裡是壓得沉沉的擔憂和一種不知所措的疲憊。她收拾著店裡散落的東西,動作很輕,儘量不發出聲音,仿佛怕驚擾了什麼。但她知道,驚擾不了棺裡的人,也驚擾不了我。她隻是守著,像守著最後一點隨時可能熄滅的火苗。

第三天,天剛蒙蒙亮,帶著一股濕冷的潮氣。幾輛黑色的車停在店外。暗河的人來了,依舊沉默,動作利落。沉重的冰棺蓋被移開,冰冷的白霧散逸出來,帶著濃重的防腐劑味道。穿著黑衣的人小心地將項羽和劉邦的遺體抬出,移入早已準備好的兩副深色木棺中。木質粗糙厚實,散發著新木的微澀氣味。

城郊的後山,離店確實不遠,不到十公裡。山路蜿蜒,晨霧未散,車燈在灰白的霧氣中切開兩道模糊的光路。一片向陽的緩坡,被選作安息之地。視野開闊,能遠遠望見城市模糊的輪廓。

土很硬,混雜著碎石和凍土塊。

暗河的人遞給我一把鐵鍬。我沒拒絕。鐵鍬的木柄冰涼粗糙。我走到第一個坑位前,鍬尖狠狠插進凍硬的地麵,用身體壓下去,撬起一大塊板結的泥土和碎石。一鍬,又一鍬。動作不快,但很沉。泥土翻飛,落在腳邊,又滾回坑裡。

汗水很快浸透了後背的衣服,冷風一吹,冰涼地貼在皮膚上。胸口傷處傳來陣陣鈍痛,像有錘子在裡麵敲。我咬著牙,隻重複著下鍬、撬土、甩開的動作。從晨光熹微到日頭西斜,兩個深坑終於挖好,方方正正,沉默地躺在山坡上,散發著新土的腥氣。

木棺被繩索緩緩放入坑底,發出沉悶的輕響。棺木落入坑中,像兩枚投入深水的石子,再無回音。

填土。這次是我和蘇雅。她拿起另一把鐵鍬,站在我對麵。我們誰也沒說話,隻是你一鍬,我一鍬,將剛剛挖出的泥土重新填回去。泥土落在棺蓋上,發出噗噗的悶響。起初是散落的土塊,漸漸變成均勻的沙土,最後覆蓋成兩個微微隆起的土包。新翻的泥土是深褐色的,帶著潮濕的氣息,在漸暗的天光下,與周圍枯黃的草皮形成刺目的對比。

沒有立碑。暗河的人默默遞上成遝的黃紙,幾掛鞭炮,還有香燭。黃紙點燃,在冰冷的空氣中卷曲、燃燒,橘黃色的火苗跳躍著,映著兩張沉默的臉。灰燼被風卷起,打著旋飛向遠處。鞭炮的炸響突兀地撕裂了山林的寂靜,劈啪作響,硝煙味迅速彌漫開來,短暫地蓋過了泥土的氣息。三炷香點燃,插在墳前的新土裡,青煙嫋嫋升起,很快又被風吹散。

做完這一切,我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啞:“都回吧。我跟他們說會兒話。”

暗河的人沉默地點頭,退向不遠處的車子。蘇雅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也默默轉身,跟著他們走到稍遠的地方,背對著這邊,望著山下漸次亮起的城市燈火。

山坡上隻剩下我和兩個新堆的土包。山風吹過枯草,發出簌簌的聲響,更添蕭瑟。我慢慢蹲下身,蹲在項羽和劉邦的墳包之間。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腳下冰冷潮濕的泥土。

“地方還行吧?”我對著左邊的土包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風聲蓋過,“向陽,敞亮,離店也近。省得你們跑太遠…也省得我跑太遠來看你們。”手指撚起一點泥土,又鬆開。“仇…還沒完。老許那份,我的那份,都記著呢。天庭那幫雜碎,一個都跑不了。”沒有咬牙切齒,隻有一種沉甸甸的、如同腳下泥土般的重量壓在字句裡。

目光轉向右邊:“邦哥,二娘…我會看著點。暗河的人還盯著呢。放心。”我停住了,後麵的話哽在喉嚨裡。說什麼呢?說後悔沒早看出虞小曼?說後悔不該去野馬川?說什麼都晚了。山風卷著枯葉,打著旋從墳包上掠過。

沉默了很久。夜幕像一塊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布,緩緩從天空罩下來,將山頭和墳包都染成了更深的輪廓。遠處城市的燈光星星點點,微弱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走了。”最後,我隻吐出這兩個字。聲音乾澀,像枯枝斷裂。撐著膝蓋,有些費力地站起來。膝蓋因為久蹲而僵硬發麻。最後看了一眼那兩個在暮色中幾乎要融為一體的土包,轉身,朝著山下停著的車燈走去。腳步踩在枯草上,發出細碎的、沙沙的聲響,是這片寂靜山頭上唯一的動靜。

蘇雅默默拉開車門。我坐進去,靠在冰冷的車窗上。車子發動,緩緩駛離這片新添了墳塋的後山。後視鏡裡,那兩個小小的土包迅速被濃重的夜色吞沒,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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