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都解決了。”我拍拍她的手，安撫道，目光掃過陳九和他身後那些帶著傷、卻眼神激動的暗河兄弟。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身邊那個穿著古怪暗金色勁裝、氣質沉凝如淵、眼神深邃如古潭的男子身上。他雖然收斂了氣息，但那份迥異於常人的存在感，依舊讓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感到本能的壓抑和警惕。陳九的手，甚至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這位是？”陳九上前一步，眼神銳利地打量著齊天，語氣帶著探究和戒備。
“齊天。”我平靜地介紹，“在山裡認識的朋友。這次能解決猴群的問題，多虧了他。”我沒有過多解釋，但“解決猴群問題”幾個字，足以讓陳九等人眼中的戒備轉化為震驚和一絲敬畏。他們親眼目睹過那些變異猴子的恐怖！
齊天隻是微微頷首，暗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掃過眾人，目光在蘇雅身上略作停留，最終落在陳九身上，沙啞地開口：“此地…已無大礙。殘留氣息，三月內自會散儘。無需再留。”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陳九看向我，我點了點頭：“聽齊先生的。通知所有外圍觀察點，解除警戒，全員撤回！這裡…不需要再守著了。”
“是！老板！”陳九再無遲疑，立刻轉身下令。
很快，營地被拆除，傷員被小心安置。我們登上了返程的越野車。蘇雅緊緊挨著我坐著，目光不時好奇而謹慎地瞟向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的齊天。齊天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對外界的目光毫無反應，隻是偶爾，那暗金色的眼眸會睜開一線，望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山景，眼底深處是萬載歲月沉澱下的寂寥與一絲對新生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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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輾轉飛機，重新回到那座熟悉的、喧囂而冰冷的城市。站在玻璃門上掛著的“神仙下凡體驗生活有限公司”那霓虹閃爍壞了兩根燈管，顯得有些黯淡）的店門前時，恍如隔世。
推開店門，那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到了。”我對身邊的齊天說道，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也有一絲奇異的安定感。
齊天邁步踏入店內，暗金色的眼眸緩緩掃過這狹小、雜亂卻充滿“人味”的空間。他的目光掠過項羽留下的石頭箱子，掠過許仙陽台上的空花盆，最後落在那塊刻著“許”字的木牌上，停留了片刻。
“神仙下凡…體驗生活？”他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玩味，隨即目光轉向我，暗金色的瞳孔深處，那沉寂的火焰似乎跳動了一下。
“掀天…當從此處起？”
暗河成員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霓虹的喧囂中，沉重的店門“哢噠”一聲合攏，將外界的繁華與冰冷隔絕。店裡隻剩下三人。吧台昏黃的燈光灑下，映照著空氣中漂浮的微塵，也映照著蘇雅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擔憂和好奇，以及齊天那身與這凡俗小店格格不入的沉凝氣息。
我走到吧台後，拿起那塊刻著“許”字的木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木紋，仿佛能從中汲取一絲力量。目光掃過安靜站立的齊天，他暗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掃視著店內陳設，最終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詢問。
“蘇雅，”我開口，聲音打破了店內的沉寂，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現在，這裡沒有外人了。我要向你正式介紹一下我們這位…新朋友。”
蘇雅立刻睜大了眼睛，像隻好奇的小鹿，目光在我和齊天之間來回逡巡，充滿了期待。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齊天，得到他一個微不可察的頷首後，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站在你麵前的這位，並非尋常之人。他名齊天，是…”
我頓了頓，確保每個字都清晰有力：
“是傳說中，大鬨天宮，踏碎淩霄，鬥戰諸天神佛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什…什麼？！”蘇雅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微張開，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手裡的一個杯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牆角，她都沒發覺。
時間仿佛靜止了幾秒。
下一刻——
“啊啊啊啊——！！！”一聲足以掀翻屋頂的、充滿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尖叫猛地爆發出來！蘇雅整個人像裝了彈簧一樣，瞬間從原地蹦起老高！臉上所有的擔憂、疲憊、好奇統統被一種近乎狂熱的、純粹到極致的興奮和崇拜取代！她的眼睛亮得如同最璀璨的星辰，裡麵閃爍著無數的小星星！
“孫！悟！空！真的是你？！齊天大聖！鬥戰勝佛？！”她像一陣風似的衝到齊天麵前，完全忘記了對方身上那沉凝如山嶽般的氣息，激動得語無倫次，小臉興奮得通紅，“天呐天呐！我不是在做夢吧？！大聖！真的是大聖爺？！活的大聖爺？！”
她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抓齊天的胳膊，似乎想確認這不是幻覺，但手伸到一半又覺得太過冒犯，硬生生停住，改為激動地原地跺腳，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興奮得像個第一次見到偶像的小女孩：
“大聖！我是看著您的故事長大的！您大鬨天宮的時候太帥了！十萬天兵天將都攔不住您！還有三打白骨精！火眼金睛！筋鬥雲！金箍棒！對了！您的金箍棒呢？能給我看看嗎？就一眼！”她連珠炮似的說著，眼睛裡全是崇拜的光，完全沒有了平日考古學者的冷靜自持。
齊天：“……”
這位曾經攪動三界風雲、如今雖落魄卻依舊威嚴深重的鬥戰勝佛，此刻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熱情給整懵了！他那張剛毅滄桑、本應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錯愕”的表情！暗金色的眼眸裡，那沉澱萬載的寂寥和陰沉像是被投入了一顆滾石，瞬間被打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茫然無措！
他甚至下意識地微微後退了半步，似乎想避開這撲麵而來的熱情風暴。看著眼前這個激動得又蹦又跳、眼睛放光、嘴裡劈裡啪啦問個不停的人類女子，齊天大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比十萬天兵圍困更難以招架的…“壓力”。
我站在吧台後，看著這一幕，鼻子莫名地有些發酸，眼眶也有些發熱。幾個月了…自從那場慘烈的巢穴死戰，許仙形神俱滅，項羽、劉邦冰棺入土，蘇雅就一直被沉重的悲痛、恐懼和巨大的壓力籠罩著。她努力堅強，操持著店裡的一切，默默支持著我，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純粹的、發自內心的、如同陽光般燦爛的開心笑容了。
此刻的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擔，變回了那個對古老神話充滿憧憬的、活潑開朗的姑娘。這份失而複得的鮮活，比什麼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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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我忍俊不禁的是齊天的反應。這位剛剛還煞氣騰騰雖然內斂了）、揮手間決定上千猴群命運的蓋世妖王，此刻竟被蘇雅的熱情弄得手足無措，臉上那無奈又有點嫌棄但又似乎不是真的嫌棄）的表情，與他那“齊天大聖”的赫赫威名形成了巨大的、近乎滑稽的反差萌！
“咳…”我強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試圖解救一下明顯處於“偶像煩惱”中的齊天大聖，“好了好了，蘇雅，冷靜點。大聖…呃，猴哥他剛出來，需要適應一下。”
蘇雅這才稍稍收斂了一點，但眼睛還是亮晶晶地盯著齊天，仿佛怎麼看也看不夠，臉上洋溢著無法抑製的興奮紅暈。
齊天也終於找回了點狀態，他板起臉雖然效果不大），努力維持著威嚴，乾咳一聲，用那沙啞低沉的聲音說道：“往事…休提。金箍棒…早丟了。”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對“丟棒子”這件事的鬱悶。
“丟了？！”蘇雅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丟的是她的寶貝，“那可是定海神針啊！大聖您…”
眼看蘇雅又要開啟新一輪的“十萬個為什麼”，我趕緊打斷：“蘇雅！猴哥剛經曆大劫，需要休息，也需要了解現在的世界。而且…”我摸了摸肚子，發出誠實的抗議，“我們都餓了！”
蘇雅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啊！對哦！大聖…呃，猴哥剛出來，肯定餓壞了！走走走！我們下館子去！我知道有家店的火鍋特彆棒！又麻又辣！給猴哥接風洗塵！順便給猴哥講講現在的人間是什麼樣子！”
她說著，又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齊天：“猴哥您知道嗎？現在的人不用飛，也能日行萬裡！有一種叫飛機的東西！額...你今天咱們就是坐的那個...還有手機，千裡傳音，還能看到人！還有還有…”
看著蘇雅重新煥發的活力和齊天那依舊有些無奈、但眼底深處似乎也因這鮮活的人間煙火氣而悄然融化了一絲冰寒的模樣，我心中的沉重也仿佛被驅散了不少。
“走吧！”我笑著拿起外套，“帶我們偉大的齊天大聖，去體驗一下凡間的煙火氣！順便，給他好好‘科普’一下這個…嗯，‘翻天覆地’的新世界！”
昏黃的燈光下，三人推開了店門。門外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現代都市。齊天微微眯起那雙深邃的暗金色眼眸，第一次，帶著一絲複雜的好奇，正式踏入了這對他而言既熟悉又全然陌生的…人間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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