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的話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頭。“挖開它!”他眼中燃燒著複仇與探尋真相的烈焰,手中的“定海神針杆”光華流轉,帶著無匹的威勢。
“小心些。”我沉聲道,目光掃過這片鋪滿禺狨國子民骸骨的平台,心中那份關於蛟魔王的感應如同芒刺在背。老二…你究竟在這裡做了什麼?這個念頭讓我遍體生寒,但麵上必須保持平靜。
“此地怨念沉積,骸骨之下恐有未知凶險。蘇雅,布下警戒符陣。大師,隨時準備應對精神衝擊。”
“明白!”蘇雅點頭,雙手快速結印,數道湛藍色的符文如同遊魚般散入四周黑暗的海水,構築起一道無形的靈力警戒網。黑疫使則盤膝懸浮,寂滅蓮華虛影在頭頂緩緩旋轉,散發出淨化與守護的波動,籠罩住眾人。
挖掘開始了。齊天最為粗暴直接,他手中的“定海神針杆”此刻成了最趁手的挖掘工具。沒有動用毀天滅地的力量,隻是將棍身放大數倍,如同巨大的撬棍,灌注妖力,狠狠插入骸骨淤泥之中,然後猛地一掀!
轟隆!
大片的淤泥和灰白色的骸骨被掀飛出去,露出下方更深層、顏色更深的沉積物和…更多的骸骨!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仿佛沒有儘頭!這些骸骨的形態與表層相似,但保存狀況更差,許多已經碎裂、變形,無聲地訴說著那場滅頂之災的恐怖。
齊天咬著牙,一聲不吭,隻是機械般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
每一次撬動,都帶起更多的骸骨碎片,每一次看到那屬於猴族的特征,他眼中的悲愴和怒火就更盛一分。黑疫使的寂滅之力緊隨其後,淨化著被翻攪起的汙濁怨念,防止其侵蝕眾人。蘇雅則緊張地監控著靈力警戒網和磁場讀數。
隨著挖掘的深入,平台中央被挖出了一個數米深的大坑。
骸骨的數量終於開始減少,露出了下方堅硬的黑色岩層。然而,除了更多的碎骨和沉積物,並沒有發現預想中的“核心”或蛟魔王的明顯痕跡。磁場異常源點依舊在下方,但似乎被某種強大的力量隔絕或封存了。
黑疫使眉頭緊鎖,寂滅蓮華的光芒掃過坑底岩層:“岩層之下,確有強大封印波動,隔絕內外。非強力可破,恐需特定契機或…鑰匙。”
蘇雅也探查著數據:“能量反應被岩層和封印雙重阻隔,無法精確定位。強行突破…風險太大,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能量爆發。”
氣氛變得凝重而壓抑。滿懷希望地挖掘,卻隻挖出了更深沉的絕望和無儘的骸骨。禺狨國沉沒的慘狀赤裸裸地展現在眼前,而仇敵的線索卻依舊渺茫。
我心中同樣沉重,但那份屬於蛟魔王的冰冷感受,卻如同附骨之蛆,始終縈繞在坑底某個方位。他一定在這裡留下了什麼!隻是現在,不是揭露的時候。
“此地不宜久留。”我做出決定,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骸骨怨念被擾動,雖被大師淨化,但難保不會引來其他深海異變。封印強大,非一時可破。我們力量消耗不小,先撤回去,從長計議。”
齊天雖然極度不甘,但看著坑底那無儘的骸骨和堅硬的岩層,也明白強求不得。他狠狠啐了一口,將“定海神針杆”重重頓在地上:“媽的!憋屈!”
眾人開始清理身上的汙穢,準備撤離。
就在這時,齊天似乎仍不解氣,猛地掄起“定海神針杆”,朝著坑邊一處尚未挖掘、堆積著骸骨和淤泥的小土坡,發泄般地狠狠搗了幾下!
噗嗤!嘩啦!
淤泥碎骨飛濺。
棍尖第三次落下時,發出一聲清脆的、不同於岩石和骸骨的撞擊聲。
“嗯?”齊天動作一頓。
蘇雅的探照光球瞬間聚焦過去。黑疫使指尖烏光一掃,拂去表麵的沉積物。
一塊半人高的灰白石碑顯露出來。
石碑表麵,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刻滿了深可見骨的三個字——
“對不起。”
刻痕淩亂、瘋狂、重疊交錯,仿佛是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在絕望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懺悔與哀鳴。那無儘的“對不起”,如同無數冤魂的泣血呐喊,無聲地回蕩在這片埋葬了禺狨國的死寂深淵。
“這是…”蘇雅捂住嘴,眼中充滿震驚與悲憫。
黑疫使撚動佛珠的速度加快,寂滅蓮華的光芒試圖安撫那刻入石碑的滔天怨念,卻收效甚微。“執念…深入石髓,萬載不消…可悲,可歎。”
齊天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顫抖著,輕輕拂過那些最深、最亂的刻痕。金睛火眼中的怒火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悲愴取代,仿佛穿過萬載時光,看到了那個捂耳哀嚎、最終在無儘痛苦與愧疚中走向毀滅的身影。“老六…禺狨王…”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這就是你…最後留下的嗎…”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塊刻滿絕望“對不起”的石碑所震懾時,我腳下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硌腳感。
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地移開腳。探照光柱的餘暉掃過那片被踩實的淤泥,一抹與周圍灰白骨殖、黑色淤泥截然不同的幽暗深青色光澤一閃而逝!
我瞳孔微縮。那形狀…那色澤…那獨特的、冰冷霸道的能量殘留…
是鱗片!難道是蛟魔王的鱗片!
心臟猛地一沉。果然!他來過!就在這禺狨國沉沒的核心之地!這塊鱗片,或許是他無意間遺落,或許…是某種印記?但無論如何,這是鐵證!
趁著齊天沉浸在石碑的悲愴中,蘇雅和黑疫使也被那無儘的“對不起”所震撼,無人注意到我腳下微小的異樣。我動作快如閃電,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借著彎腰查看石碑下方岩層的姿勢,指尖靈力微吐,那塊深青色的鱗片瞬間被吸附入手心,隨即悄無聲息地滑入我特製的內袋夾層中。
入手冰涼,帶著一種切割空間的鋒銳感,鱗片邊緣似乎還有一絲…乾涸的、極其微弱的暗金色澤?是血?還是彆的什麼?
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我直起身,麵色如常,目光掃過眾人:“石碑…帶回去。此地不宜久留,撤!”
這一次,齊天沒有再反對。他沉默地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妖力包裹住那塊沉重的石碑,將其小心地收入一個黑疫使貢獻的儲物法器。他的動作帶著一種罕見的肅穆。
撤離過程異常沉默。四人頂著深海的壓力,循著來路快速上浮。身後,是那片埋葬了禺狨國、刻滿了無儘“對不起”的骸骨平台,以及下方被強大封印隔絕的、屬於蛟魔王的冰冷磁力源點。
回到船上,回到岸上,回到酒店。
套間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城市的喧囂。那塊刻滿“對不起”的灰白石碑被立在客廳中央,無聲地散發著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氣息。
齊天抱著他的“定海神針杆”,靠在窗邊,望著外麵璀璨的都市燈火,背影沉默而蕭索。老六禺狨王的絕望遺言,像一根冰冷的刺,紮在他複仇的怒火上。
蘇雅坐在沙發上,抱著平板,反複掃描著石碑的材質和刻痕,試圖從中解析出更多信息,眉頭緊鎖。
黑疫使則盤坐在石碑前,寂滅蓮華虛影緩緩旋轉,試圖淨化那深入石髓的怨念執念,但效果甚微。
我坐在角落的陰影裡,手中摩挲著那塊深藏於內袋的冰冷鱗片。蛟魔王的氣息冰冷而霸道,那鱗片邊緣殘留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痕跡,像是一個猙獰的謎題。
禺狨國沉沒的真相,蛟魔王的角色,天庭西天的手段…還有那封印之下,究竟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