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雅擰得手酸了主要是看我耳朵真的紅得快滴血了），黑疫使說得口乾舌燥端起那個猴頭保溫杯喝水，齊天也找不到新詞兒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批鬥會才勉強落下帷幕。
“哼！再有下次……”蘇雅鬆開手，紅著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未儘之意全在那“符籙新花樣”的威脅眼神裡。
“再有下次，本座親自出手，幫你‘寂滅’掉那點不安分的念頭！”黑疫使放下保溫杯，假正經地推了推空氣眼鏡。
“俺老孫負責把你綁起來，吊在店門口示眾三天！”齊天最後補充，做了個捆綁的動作。
我揉著火辣辣的耳朵，感覺比跟血虺大戰三百回合還累。看著眼前這三個雖然罵得凶、但眼神裡全是擔憂和後怕的家夥，心底那點因為血晶侵蝕帶來的冰冷和煩躁，不知不覺又被一股熟悉的暖流衝散了。
家啊……真是甜蜜又痛苦的負擔。
不過，這黑炎……還有體內那被暫時封印的邪血……
麻煩，似乎更大了。
清晨的陽光，帶著點煎餅果子的油煙氣，透過谘詢室那扇有點臟的玻璃門照進來，在蒙塵的地板上投下幾塊光斑。空氣裡飄蕩著昨晚黑疫使偷偷加熱螺螄粉殘留的、頑強不屈的獨特氣息。
“叮鈴——”
門被推開，帶進來一陣冷風和一位頂著濃重黑眼圈、神情萎靡的西裝男。他環顧了一下這間怎麼看都更像雜物間的小破屋，目光在癱在沙發上、用手機刷著“猴王爭霸賽”視頻還嘎嘎樂的齊天身上停頓了一秒，又掃過角落裡盤膝打坐、麵前攤著《dj打碟進階》的黑疫使，最後落在穿著白大褂雖然有點皺）、努力擺出專業表情的我身上，眼神裡充滿了“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的迷茫。
“李……李醫生？”西裝男遲疑地開口。
“坐坐坐！王先生是吧？彆客氣！”我笑容可掬，熱情地把他引到那張吱呀作響的“vip專座”——一張掉了漆的舊藤椅。“看您這氣色，最近壓力不小啊？失眠？焦慮？還是……感情困擾？”我一邊說，一邊自然地調整著呼吸，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源自那被封印的共工之血卻又被金丹光膜扭曲過的奇異波動，隨著我的話語悄然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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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動並非強製催眠，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理解”與“共鳴放大器”。
西裝男王先生原本緊繃的身體，在接觸到這股波動的瞬間，似乎微不可查地放鬆了一絲。他歎了口氣，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變態的上司、難搞的kpi、總想催婚的父母、以及覺得他不夠浪漫的女友……
我專注地聽著，時不時“嗯”、“哦”、“是這樣”、“我理解”地應和著，眼神真摯，表情到位。那絲奇異的波動如同最潤滑的催化劑，悄然滲透進他的焦慮和委屈之中。
“……李醫生，您說，我這日子是不是過得特沒勁？特憋屈？”王先生說到激動處，眼圈都有點紅了。
“王先生，”我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直抵人心的穿透力，“這不是您的錯。您隻是在努力扮演社會賦予您的角色，卻忘了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您看，您對工作的抱怨，是對價值被低估的不滿；對父母的無奈，是對獨立人格的渴望；對女友的委屈，是渴望被深度理解的訴求……這些，都不是‘沒勁’，而是您作為一個鮮活的人，在呐喊啊！”
我的話語仿佛帶著魔力，精準地戳中了他自己都未必清晰的情緒點。王先生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仿佛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內心的迷霧！他嘴唇哆嗦著，激動地抓住藤椅扶手：“對！對！李醫生！您說得太對了！就是這樣！您……您簡直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比蛔蟲高級！您是……知音啊！”
接下來的半小時，變成了王先生聲淚俱下的自我剖析和對我“神機妙算”、“慧眼如炬”的瘋狂讚美。臨走時，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千恩萬謝，表示“心裡敞亮多了”、“知道該怎麼做了”，並堅決要求加了我微信，說要給我介紹客戶，還問能不能送錦旗。
送走紅光滿麵、仿佛脫胎換骨的王先生，我誌得意滿地往椅子上一靠，蹺起二郎腿，指尖一縷極其微弱的黑色火苗一閃而逝確保沒人看見），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嘖嘖嘖，‘鐵口神辯’李大仙又開張了？”齊天頭也不抬，盯著手機屏幕，手指飛快地劃拉著，“忽悠，接著忽悠！我看那哥們兒出門都能飄起來。”
“什麼叫忽悠？”我義正詞嚴，“這叫專業素養！精準共情！直達病灶！懂不懂？”
蘇雅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個啃了一半的蘋果，清麗的臉上寫滿了鄙夷：“安如，你少來！剛才那波動……雖然很微弱，但彆以為我感覺不到！你是不是又偷偷用那破血晶的邪門歪道了？小心玩火自焚！還有，你那‘知音’的嘴臉，收一收，太假了！”
黑疫使也幽幽地睜開眼，枯寂的臉上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李施主這‘蠱惑人心’之術，頗有我佛……咳，頗有上古邪魔外道的風範啊。不過，效果拔群，香火錢……哦不，谘詢費倒是收得挺快。”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瞟我鼓囊囊的錢包。
“滾蛋！你們就是嫉妒！”我嗤之以鼻，心裡卻美滋滋。自從“意外”融合了那滴共工之血雖然是個定時炸彈），又“意外”獲得了這種言語間自帶微弱精神引導和情緒放大的能力後，我這心理谘詢的生意，簡直是……開了掛！
以前苦口婆心半天，客戶可能還半信半疑。現在？稍微引導幾句，戳中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點，配合那點微不可查的“共鳴波動”，客戶立刻覺得你簡直是人生導師、靈魂知己！效果立竿見影，好評如潮，回頭客和轉介紹絡繹不絕！
短短幾天，我的谘詢預約已經排到了下下周！更讓人心情舒暢的是——
“李醫生！李醫生在嗎？”門又被推開，一個笑容滿麵的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卷軸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哎喲！李醫生！太感謝您了！我們家老王回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敢跟領導提意見了！還主動跟我談心！這錦旗您一定得收下！”
她嘩啦一下展開卷軸，金燦燦的絨布上，兩行遒勁有力但有點土）的大字：
“鐵口直斷解心憂，神辯妙語渡迷津！”
落款：迷途知返老王攜全家敬贈！
“噗！”正在喝水的蘇雅差點噴出來。
齊天也放下手機，看著那土得掉渣又金光閃閃的錦旗，臉笑得直抽抽：“小子，你這‘鐵口神辯’的名號，算是坐實了！哈哈哈哈！”
黑疫使則假模假式地雙手合十：“善哉，李施主功德無量，善財廣進啊。”
我強忍著嘴角瘋狂上揚的衝動，故作矜持地接過錦旗，嘴裡說著“過獎過獎”、“分內之事”，心裡的小算盤已經劈裡啪啦響成一片：老王介紹他小舅子，他小舅子又介紹了同事……這周谘詢費，加上這些“知心朋友”們慷慨解囊在我的“共鳴”引導下，他們往往更願意購買“療程”），小金庫肉眼可見地豐滿起來！離完整擁有一套房子，又近了一大步！
把金光閃閃且土氣）的錦旗隨手掛在牆上，和之前收到的“妙手仁心李華佗”一個被我用話術安撫了考前焦慮的高中生家長送的）、“照亮心靈的燈塔”一個被我說得醍醐灌頂的大媽送的）並列在一起，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嘚瑟！”蘇雅白了我一眼，啃著蘋果回辦公室了。
“財迷！”齊天繼續刷他的猴子視頻。
“俗氣！”黑疫使重新閉上眼，研究他的“寂滅dj”大業。
我毫不在意地坐回我的“寶座”，美滋滋地數著剛收的現金，又看了看手機銀行裡增長的數字。窗外陽光正好，店裡雞飛狗跳，房貸大山似乎也沒那麼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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