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擔憂地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安如,你的身體…”
“死不了。”我擺擺手,強壓下喉嚨口翻湧的腥甜感,強行催動淵海境封印鬼門的反噬還在體內衝撞,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在經脈裡亂竄。“時間不等人,每拖一秒,都可能意味著更多無辜魂魄遭殃,或者天庭西天又布下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暗棋。子龍,你負責檢查裝備,特彆是你的亮銀槍,剛注靈不久,需要磨合。蘇雅,你聯係陳九,把我們新的篩查要求細化下去,要快!”
我走到角落,拿起那個專線手機——秦空給的,號稱“加密防竊聽”,但誰知道在天庭手段麵前,這玩意兒是不是跟紙糊的一樣。深吸一口氣,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嘟…嘟…”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喂?李安如?”秦空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公事公辦的警惕,“有事?你那邊的‘附身靈’又鬨騰了?”他指的是趙雲那次文物局事件,我給他糊弄過去的說法。
“秦處長,”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可能正常,甚至帶點“江湖騙子”被戳穿後的惱羞成怒,“彆提了!最近邪門事兒真多!上次那個‘凶器’暫時安分了,但昨天接了個活兒,去影視基地幫個劇組處理點‘小狀況’,結果…”
我故意頓了頓,壓低聲音,營造一種分享“行業內幕”又心有餘悸的氛圍:“…撞上大個的了!那怨氣衝的,差點沒把我這把老骨頭送走!那玩意兒臨消散前,嚎了一嗓子,說什麼‘地府亂了’、‘鬼門開了’,嚇死個人!秦警官,你們第七處消息靈通,最近…是不是真不太平啊?我這心裡毛毛的,彆是又有什麼大家夥要出來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好幾秒。秦空的呼吸聲似乎都放輕了。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這沉默,本身就不正常。他要麼在震驚,要麼在思考如何掩飾。
“李安如,”秦空的聲音終於響起,異常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這種話不能亂說。什麼地府鬼門?我們是唯物主義部門,處理的是科學解釋範圍內的‘異常現象’。你說的那些,是封建迷信臆想!影視基地?哪個劇組?我建議你立刻停止這種宣揚迷信、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再有下次,就不是口頭警告了!”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官方特有的不容置疑。但正是這種過度的、急於撇清的“官方正確”,像一盆冰水澆在我心頭。
太乾淨了!太正常了!
正常到…假!一個親身經曆過“巫山鎖龍淵”夜叉襲殺、目睹過我“非人”手段的特工,聽到“地府亂了”這種從“專業人士”口中說出的、結合了真實遭遇的線索,第一反應竟然是如此激烈、如此“正確”地駁斥為“封建迷信”?
要麼,秦空已經被更高層“處理”或“警告”過,被勒令嚴守秘密,不得接觸任何超綱信息。要麼…第七處的高層,本身就已經被滲透了!他們知道真相,並且在拚命掩蓋,連秦空這樣的骨乾都要蒙在鼓裡,或者用“紀律”把他死死按在“科學”的框框裡!
“是是是,秦處長教訓的是!”我立刻換上一種被訓斥後的惶恐語氣,“你看我,也是被嚇糊塗了,口不擇言!封建迷信要不得!要不得!我這就去好好教育那個導演,讓他彆整天搞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打擾您了,秦處長!”
不等他再說什麼,我迅速掛斷了電話。
手機被我緊緊攥在手裡,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房間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蘇雅、趙雲擔憂的目光。
“怎麼樣?”蘇雅輕聲問。
我把手機扔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扯出一個冰冷的、毫無笑意的笑容:“‘異常平靜’…秦空那邊的反應,完美地印證了這一點。他要麼被徹底封口了,要麼他的上級…已經不乾淨了。”
趙雲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龍膽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殺意,槍尖處有微不可察的銀芒吞吐:“如此諱莫如深…其心可誅!”
“看來,指望第七處是靠不住了。”我走到房間中央那張攤開的本市及周邊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上麵,“既然他們要把頭埋進沙子裡當鴕鳥,那我們就自己動手,把躲在幕後的‘清道夫’揪出來!釣魚計劃,立刻啟動!”
尋找一個合適的“魚塘”至關重要。不能太偏僻,否則天庭可能懶得理會,或者派來的“清潔工”級彆太低,問不出東西;也不能太靠近市區,動靜太大容易傷及無辜,引來第七處不必要的“科學調查”,打草驚蛇。需要陰氣足夠重、能解釋為何“鬼門鬆動”在此發生、又相對人跡罕至的地方。
“陳九那邊有消息了!”蘇雅看著她的平板電腦,“篩查結果反饋,隔壁市‘棲霞山’區域,三天前,發生過一次小範圍、持續時間僅15分鐘的‘信號完全屏蔽’,覆蓋了半座山。同一時段,山腳一個農家樂上報了十幾人‘集體食物中毒’,症狀是劇烈頭疼和短暫失憶,送醫後檢查一切正常,被定性為‘群體性心因反應’。最可疑的是,事發後第二天,有一支打著‘地質勘探’和‘環保誌願者’旗號的小隊進駐了那片區域,行動低調迅速,一天後就撤走了,沒留下任何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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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霞山…我迅速在地圖上找到它的位置。距離我們所在城市大約一百公裡,不算太遠。山勢險峻,多有深穀老林,自古就有不少鬼怪傳說,陰氣彙聚之地不少。那個農家樂的位置…正好在一個叫“老鴉坳”的山穀入口附近。
“老鴉坳…”我手指點在那個地名上,“傳說古戰場,萬人坑,陰氣重,常年有鴉群盤旋…還有這‘完美掩蓋’的三件套:信號屏蔽、集體‘幻覺’、快速善後的‘專業人士’…嗬,簡直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魚塘’!”
“就是它了!”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疲憊似乎被即將到來的行動驅散了幾分,“通知黑疫使和猴哥,讓他們立刻回來。蘇雅,準備構建幻象和屏蔽法陣的材料,要能模擬出鬼門氣息,但又不至於真的捅出大簍子。子龍,檢查武器,做好…‘招待客人’的準備!”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城市的鋼筋水泥,落在那座籠罩在淡淡暮靄中的荒山之上。
棲霞山,老鴉坳。
天庭的“清道夫”…我們等著你!
消息發出不到兩天,兩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就先後撞進了略顯擁擠的谘詢室。
先是黑疫使,他那輛改裝得花裡胡哨的dj麵包車直接一個甩尾停在樓外,人還沒進門,那股混合著枯寂本源與劣質煙草的獨特“體香”就先飄了進來。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灰毛,黑眼圈濃得像是被誰揍了兩拳,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撇著,透著一股子“彆煩老子”的戾氣。
“嘖,李施主,擾人清夢,天打雷劈啊。”他往沙發裡一癱,翹起二郎腿,“貧僧剛在明州城西天橋底下找到個風水寶地,音效絕佳,正打算今晚開個‘寂滅專場’普度眾生呢。”話雖這麼說,他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卻沒什麼睡意,反而閃爍著一種捕獵前的精光。
接著是齊天。他沒走門,直接“砰”一聲從敞開的窗戶翻了進來,帶進一股野外的塵土氣。他身上的工裝服還沾著機油和水泥灰,顯然是剛從哪個工地被叫回來,臉色臭得很,毛茸茸的耳朵不耐煩地抖動著。
“小子!催命呢?”他一把搶過蘇雅剛倒好的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工頭那老小子克扣俺老孫工錢,正跟他理論呢!眼看就要動手了!”他咂咂嘴,金箍棒杆化作的細棍在指間滴溜溜地轉,“啥破事這麼急?非得俺回來?”
我沒有廢話,直接將地府鬼門鬆動、天庭西天疑似乾預輪回、秦空的異常反應、棲霞山老鴉坳的“完美掩蓋”事件以及我們的“釣魚”計劃,言簡意賅地複述了一遍。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黑疫使指尖無意識敲擊沙發皮革的“噠噠”聲,以及齊天越來越粗重的、帶著怒意的喘息。
“操!”齊天猛地一拳砸在茶幾上,鋼化玻璃桌麵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茶水四濺。“又是這幫醃臢潑才!地上折騰不夠,手還伸到下麵去了?地府要是亂了套,那才真是三界大亂!六道輪回都他媽得崩!”他眼中燃燒著暴戾的火焰,顯然是想起了花果山被血洗的慘劇,天庭西天的手筆,如出一轍的狠毒與不顧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