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鬥…”
薛禮咀嚼著這四個字,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他看著我掌心那團無聲旋轉、內蘊著人皇威嚴、血晶凶戾與帝氣深沉的混沌能量球,感受著那幾乎要將整座大殿都碾成齏粉的恐怖威壓,眼中最後一點僥幸的火焰徹底熄滅,隻剩下一種被逼到懸崖儘頭、退無可退的絕望與瘋狂。
“好!好一個生死相鬥!”他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如同瀕死梟鳥的哀鳴,手中那卷生死簿投影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黑光芒!那光芒不再僅僅是輪回氣息,更混雜了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玉簡虛影急速展開,無數道由精純魂力凝聚而成、纏繞著六道輪回虛影的漆黑鎖鏈,如同從九幽最深處探出的毒蛇巨蟒,帶著禁錮靈魂、拖入輪回的恐怖吸力,鋪天蓋地地向我絞殺而來!整個偏殿的空間都仿佛被這輪回之力扭曲,光線變得光怪陸離!
“第一招!輪回鎖魂!”薛禮的聲音嘶啞變形,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麵對這足以讓普通神仙境強者都瞬間沉淪的絞殺,我眼神冰冷如初。右掌之中那團混沌能量猛地一縮,隨即轟然爆發!沒有絢爛的光芒,隻有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混合著撕裂、湮滅與主宰意誌的毀滅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那片絞殺而來的輪回鎖鏈!
嗤嗤嗤——!
無聲的湮滅!
看似堅韌無比的輪回鎖鏈,在接觸到毀滅衝擊波的瞬間,如同投入熔爐的冰雪,連掙紮都來不及,便寸寸斷裂、消融!那足以扭曲空間的輪回吸力,在這股不講道理的毀滅偉力麵前,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一觸即潰!
噗!
薛禮如遭重擊,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嘴角溢出暗金色的魂血。他引以為傲的生死簿投影,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第二招!判官筆·定生死!”他強提一口氣,眼中瘋狂更盛,生死簿投影急速翻動,一支由純粹輪回法則凝聚而成的、散發著終結萬物氣息的暗金巨筆虛影,帶著審判的威嚴,破開空間,直點我的眉心!這一筆,蘊含了他身為轉輪王對“死”的極致領悟,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哼!”我左臂的魔紋在袖中驟然亮起!一股冰冷暴戾到極致的邪神之力瞬間注入右掌!原本混沌的能量球驟然染上一層刺目的猩紅!我不退反進,右手化掌為爪,五指之上繚繞著撕裂空間的猩紅血芒,帶著共工撕裂不周山的凶戾意誌,狠狠抓向那點來的判官筆!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那蘊含輪回死意的判官筆虛影,竟被這血芒繚繞的手爪硬生生抓住!猩紅與暗金瘋狂侵蝕、碰撞!薛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拚命催動魂力!但下一瞬——
嘭!
判官筆虛影,竟被那隻血爪生生捏爆!化為漫天潰散的金黑光點!
“哇——!”薛禮再也支撐不住,一大口暗金魂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後方那巨大的、雕刻著六道輪回圖案的玉案上!玉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開數道縫隙。他手中的生死簿投影更是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幾乎要消散。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但魂體受創太重,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幾次都未能成功。那身玄色蟒袍沾滿了灰塵和魂血,冕旒徹底歪斜,狼狽到了極點。
我一步步走過去,靴底踏在冰冷的地麵,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回響。右手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的、混合著人皇氣鋒銳與血晶邪力毀滅氣息的暗紅指芒吞吐不定,如同死神的獠牙,遙遙鎖定了薛禮的眉心。隻需輕輕一送,這位執掌輪回的閻羅,便將徹底魂飛魄散。
“嗬…嗬嗬…”薛禮癱靠在破碎的玉案旁,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魂血湧出的氣泡聲。他看著那點越來越近的死亡指芒,眼中瘋狂褪去,絕望彌漫,卻又在絕望深處,掙紮出一絲奇異的平靜。
“等等!”他用儘最後力氣,嘶聲喝止了我的動作。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動作微頓,指尖的指芒依舊吞吐,冰冷地看著他。
薛禮咬著牙,強撐著破碎的魂體,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扶著裂開的玉案邊緣,重新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在劇烈顫抖,魂血不斷從嘴角和胸前的傷口滲出,染紅了蟒袍,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但他終究是站直了!儘管搖搖欲墜,卻依舊維持著一位閻羅最後的體麵。
“剛才…動手…”他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尊嚴,“是本王…想看看…能不能贏你…能不能…親手終結你這禍亂之源…”
他慘然一笑,那笑容裡充滿了無儘的苦澀和自嘲。
“現在…有了結果…”他目光掃過狼藉的大殿,掃過自己破碎的魂體,最終落在我冰冷無情的臉上,“本王…贏不了…本王…服了…”
服了。
這兩個字從一個驕傲的閻羅口中吐出,重逾千鈞。帶著失敗者的屈辱,卻也帶著直麵現實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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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薛禮猛地挺直了脊背,儘管這動作讓他再次咳出大口魂血,但他眼中卻爆發出最後的光彩,那是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執著與驕傲!
“本王是閻君!是這地府輪回秩序的執掌者!自有閻君的尊嚴!”
“不可…袛辱於奴隸人之手!”他死死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的樣子刻入輪回深處,“更不可能…被你…這掀起無邊兵禍、踏碎地府安寧的…弑神者…所裁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悲憤與宣告:
“而且!本王就算今日身消道隕!魂飛魄散!也從不認為…本王想要改變這腐朽地府…想要為萬靈尋一條不破不立新路的理想…是錯的!!!”
最後一個“錯”字,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他畢生的信念與不甘!
話音未落!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支剛剛凝聚判官筆虛影的手掌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通體漆黑、纏繞著濃鬱死寂之氣的短劍!那是閻羅權柄的象征之一——戮魂匕!
沒有半分猶豫!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在宣告自己理想未錯的刹那!
薛禮眼中帶著一種解脫般的決絕,反手將那柄戮魂匕,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一聲輕響,卻如同重錘砸在我的心上!
暗金色的魂血如同噴泉般從心口狂湧而出!那戮魂匕上的死寂之氣瞬間爆發,如同貪婪的毒蛇,瘋狂吞噬著他殘存的生機和魂力!他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虛幻!
太快了!
快到我那蓄勢待發的指芒都來不及阻止!
快到我那冰冷堅硬的心防,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壯烈到極致的自絕狠狠撞開了一道縫隙!
我僵在原地,指尖的暗紅指芒無聲熄滅。看著薛禮臉上那混雜著劇痛、解脫、以及至死未改的執著表情,看著他身體在戮魂匕的侵蝕下寸寸崩解、化為點點暗金光芒飄散…
利用…是的,我確實利用過他對地府現狀的不滿,在“葬魂穀反腐”時借他的名義行事,甚至某種程度上默許了他與我在朝堂的爭鬥,將他當作一枚製衡其他閻羅的棋子。
理想主義者…他也確實是。他看到了地府的腐朽,他想改變,他想用他的“規矩”和“秩序”去重塑,哪怕這想法在神佛博弈的棋局下顯得天真而可笑。
不地道…違背初衷…是的,我掀天,本意也是打破枷鎖,給萬靈爭命。可如今,為了掀翻這棋盤,為了剪除障礙,我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同樣想改變地府、隻是道路不同的“理想主義者”,逼到了自刎的絕路。
一絲極其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冰冷寒意,如同毒蛇,悄然爬上我的脊背,纏繞住我的心臟。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自身道路開始偏離的預警。但我強行將這絲寒意壓了下去,用更加堅硬、更加冰冷的意念將其碾碎。
掀天的路上…需要踏腳石。
擋路的石頭,無論它本身是美玉還是頑石,都隻能被踏碎。
這是代價。這是…必要的犧牲。
我這樣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將這念頭刻入骨髓,覆蓋掉那絲不該有的、名為“愧疚”的情緒。
終於。
薛禮的身體徹底化為漫天飄散的暗金光點,如同無數隻哀傷的螢火蟲,在空曠殘破的偏殿中緩緩飛舞、消散。原地隻留下那頂歪斜的冕旒,一件染血的玄色蟒袍,以及那柄插在地上、兀自散發著死寂之氣的戮魂匕。
大殿內死寂無聲。隻有那點點暗金光屑在無聲飄落,映照著滿地狼藉,訴說著一位閻羅最後的悲歌與堅持。
我沉默地肅立在原地。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冷無情的麵具。但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枷鎖禁錮,一動不動。
良久。
我的頭,極其輕微地,向下低了一下。
幅度很小,時間很短。
不是鞠躬,更不是跪拜。
隻是一個極其短暫的、近乎本能的、連我自己都未必能清晰定義的動作。
或許是敬意?對一個至死堅持理想的對手最後的尊重?
或許是…抱歉?對一個被自己當作棋子利用、最終逼死的“合作者”與“敵人”…那一點點無法言說、也不願承認的…愧疚?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便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我猛地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剛剛那片刻的低首從未發生過。左臂的魔紋在袖中緩緩蠕動,丹田內三股力量再次奔騰咆哮,將那絲不該有的軟弱徹底碾碎。
袍袖一甩,轉身。
再無半分留戀。
靴底踏過冰冷的地麵,踏過散落的玉簡碎片,踏過那件染血的蟒袍,發出單調而決絕的回響。
身影化作一道玄黑流光,衝破轉輪王府的殘破殿頂,衝天而起!
下方,酆都城的血火廝殺已進入最慘烈的階段。都市王、卞城王、楚江王的親衛隊,在鎮淵軍付出相當代價後,終於被分割包圍,如同困獸般做著最後的抵抗,覆滅隻在頃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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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影如同一道撕裂陰雲的黑色閃電,瞬間出現在戰況最激烈的玄冥街上空!下方,是黑壓壓的鎮淵軍士,是浴血奮戰的李迷、張橫等人,是瀕臨崩潰的閻羅親衛!
冰冷、威嚴、帶著不容置疑意誌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在每一個廝殺者的靈魂深處:
“鎮淵所屬!”
“頑抗之敵,已近窮途!”
“繼續推進!保護大帝安危!護佑酆都萬靈!”
“粉碎一切心懷叵測、意圖禍亂地府、刺殺大帝的奸佞之徒!”
“目標——森羅殿!”
“前進!!!”
“保護大帝!粉碎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