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低聲音,仿佛在宣布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兄弟們,彆瞎猜了。沒什麼壞事,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他們三個充滿問號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決定了。我要向蘇雅求婚。”
沉默
比剛才更徹底的沉默。
三個人,三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時凝固在臉上。
齊天的嘴巴微微張開,露出尖尖的牙,金色的眼睛瞪得溜圓,手裡的煙差點掉地上。
黑疫使撚著“佛珠”的手指僵在半空,那雙看透生死輪回的眼睛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愕然和……難以置信的懵逼。
趙雲最為鎮定,但那雙握慣了龍膽亮銀槍的手,也無意識地握緊了,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時間仿佛停滯了幾秒。
然後——
“求……求婚?!”
“啥?!”
“安如兄,你……此言當真?!”
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出來,聲音之大,差點掀翻了屋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不可思議,仿佛我剛才說的是我要單槍匹馬去把淩霄寶殿拆了當婚房。
店內的空氣,仿佛在我這句石破天驚的宣言之後,徹底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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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那驚呼,足足在店裡回蕩了七八秒才漸漸平息。
我捂著差點被震聾的耳朵,沒好氣地瞪著他們:“喂喂喂!小聲點!想把整條街的人都招來是吧?還是想讓蘇雅還沒走到超市就聽見殺豬似的嚎叫跑回來?”
齊天第一個蹦過來,毛茸茸的手猛地拍在我肩膀上,力道大得我齜牙咧嘴:“好小子!俺老孫沒看錯你!有種!是條漢子!終於開竅了!知道討婆娘了!”他興奮得抓耳撓腮,仿佛要求婚的是他一樣。
黑疫使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臉上那欠揍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回來了。他慢條斯理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用一種極其揶揄的語氣開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呸!本座若是沒記錯,仿佛就在前日夜裡,某個小子還信誓旦旦,想著什麼‘大業未成,何以為家’,思索什麼‘仇寇未滅,豈敢耽於兒女情長’,端的是慷慨激昂,鐵石心腸呐~怎地?去那廢棄工廠轉了一圈,被那凡人的癡男怨女故事一激,便瞬間轉了性子,這就要‘抓緊幸福,不留遺憾’了?李施主,你這立場……未免也太過搖曳不定,頗有那……嗯,‘又當又立’之風範啊。”
我被他這番陰陽怪氣的話堵得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抓起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滾蛋!死禿驢!不會用成語就彆瞎用!什麼叫又當又立!我那叫……叫審時度勢!叫頓悟!叫珍惜當下!你一個修枯寂本源的,懂個屁的人間真情!少他媽說這些風涼話,趕緊給我想點實際的!”
抱枕輕飄飄地被黑疫使身周無形的氣勁蕩開,他嘿嘿一笑,也不生氣,反而顯得更樂了。
趙雲倒是顯得最為沉穩和欣慰,他走到我麵前,鄭重地抱了抱拳,眼神真誠:“安如兄,恭喜!此乃人生大事,能下定如此決心,實屬不易。雲以為,蘇姑娘秀外慧中,與安如兄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此等喜事,自當儘心竭力,籌辦周全。”他的態度讓我心裡舒服了不少,總算有個正常表示支持的。
“還是子龍靠譜!”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向另外兩個,“看看!都學學子龍!有點正形行不行?”
“嘿!俺老孫怎麼沒正形了?”齊天不服氣地跳上茶幾又被我瞪了一眼才跳下來),“俺這是替你高興!求婚是吧?簡單!包在俺老孫身上!”
他雙眼放光,顯然來了興致,開始手舞足蹈地比劃:“俺跟你說,小子!這求婚,講究的就是個排場!就是個氣勢!你想啊,到時候,俺一個筋鬥雲,帶你直上九重天!咱就在那南天門外,淩霄寶殿前頭!俺老孫用金箍棒給你劃拉出一個老大老大的心形雲彩!金光閃閃!讓底下凡間都能瞧見!”
他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都快噴我臉上了:“然後呢,俺再去東海龍宮,找敖廣老兒‘借’他幾千幾萬顆夜明珠,最大最圓最亮的那種!全給你鋪在那心形雲彩裡頭,閃瞎那幫天庭狗眼的眼!你再單膝跪地,掏出那個……那個叫戒指是吧?對著蘇丫頭這麼一遞!好家夥!天地為證,日月為光,萬仙……呃,萬仙可能想掐死咱們,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排麵!夠不夠大?夠不夠氣派?保證蘇丫頭感動得立馬答應!怎麼樣?”
我:“……”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腦子裡已經浮現出南天門外十萬天兵天將拿著法寶對著我們,李靖托著塔,哪吒踩著風火輪,楊戩開著第三隻眼,玉帝老兒氣得摔琉璃盞的畫麵……這哪是求婚?這分明是武裝挑釁,是去送人頭,還是買一送一的那種!
“猴哥,”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像想打人,“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咱們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接地氣一點?比如,就在地球上,最好就在江城範圍內,完成這個神聖的儀式?”
“接地氣?”齊天撓撓頭,一臉“這有什麼意思”的表情,“在地上多沒勁!俺這創意多好……”
“好個屁!下一個!”我果斷打斷他,看向黑疫使,“大師!你呢?你有什麼‘高見’?”我特意加重了“高見”兩個字。
黑疫使盤腿飄回他的專屬角落一個懶人沙發),故作高深地沉吟了片刻,然後開口道:“依本座之見……齊天大聖之法,過於喧囂,且容易引發不必要的國際……呃,天際糾紛,不妥不妥。”
我點點頭,總算說了句人話。
他接著說道:“求婚者,乃溝通靈魂之儀式,須直擊本心,方顯誠意。本座以為,當尋一幽靜絕地,譬如那忘川河底,彼岸花海深處……”
我眼皮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本座可為你二人布下‘枯寂蓮華同心結界’,”他繼續興致勃勃地規劃,“此結界之內,時空凝滯,唯留你二人之真靈對視。你可引動體內帝氣與願力,化為萬千流光,於那枯寂絕美之境中,訴說衷腸。屆時,本座可在結界外為你誦念《地藏……哦不對,地藏沒了……那就誦念《妙法蓮華經》……好像也不對勁……總之,本座可為你加持佛法,助你直抒胸臆,讓蘇姑娘感受到你那曆經輪回而不滅的深沉愛意……如何?是否意境深遠,卓爾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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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忘川河底?彼岸花海?枯寂蓮華同心結界?還誦經?!我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麵,就覺得陰風陣陣,哪裡是求婚,分明是像在搞什麼邪教獻祭儀式!蘇雅怕不是會覺得我瘋了,或者被地藏殘留的怨念附體了!還卓爾不群?是群魔亂舞吧!
我扶著額頭,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大師……我謝謝你啊。咱們是求婚,不是超度……能不能來點陽間的、喜慶的方案?”
黑疫使聳聳肩,一臉“爾等俗人不懂藝術”的表情:“本座之法,乃直指大道,看來李施主慧根尚淺,無緣領悟其中妙諦,可惜,可惜。”
我懶得再理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最靠譜的趙雲身上:“子龍!靠你了!你見識廣,穩重,你想個主意!”
趙雲見我問到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認真思索的表情。他沉吟良久,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然後眼睛一亮,顯然有了想法。
“安如兄,”他開口道,語氣一如既往的誠懇,“雲以為,求婚之事,重在誠意與禮數。依雲之見,當遵循古禮,方顯鄭重。”
“古禮?說說看?”我燃起一絲希望。
“首先,”趙雲開始條理清晰地闡述,“需擇一黃道吉日。此事可交由貧僧……呃,交由黑疫使大師推算。”
黑疫使在旁邊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這個開頭還不錯。
“其次,”趙雲繼續道,“需備齊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雖現代簡化,但核心不可廢。安如兄需先備好大雁一對……以示忠貞不渝。”
“大……大雁?”我愣住了,“現在這玩意兒是保護動物吧?上哪兒弄去?而且這跟求婚有什麼關係?”
趙雲似乎沒理解我的困擾,繼續認真地說:“若大雁不易得,鵝亦可替代。然後,需請一位德高望重之媒人,前往蘇姑娘住處,正式的提親……”
“等等等等!”我趕緊叫停,“媒人?提親?子龍,咱們是自由戀愛!而且蘇雅就住這兒!我給自己提親啊?”
趙雲頓了頓,似乎也意識到有點問題,但還是堅持道:“禮不可廢。即便簡化,納征之禮必不可少。安如兄需備下聘禮,依漢製,當有玄纁、束帛、儷皮鹿皮一對),以及銅錢……或等值之金錠、玉璧若乾……”
我已經開始頭暈了。
“最後,”趙雲越說越投入,仿佛回到了那個時代,“親迎之時,安如兄當身著玄端禮服,駕駟馬高車……呃,現代或可改為高級轎車?率儀仗,鼓樂齊鳴,至蘇姑娘門前,吟誦《關雎》之篇,而後……”
“停!停!停!”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子龍!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非常嚴謹,非常考究!但是……這流程下來,沒三個月搞不定吧?而且又是大雁又是鹿皮又是高車儀仗的……咱們是要求婚,不是要拍曆史正劇啊!蘇雅會不會答應我不知道,相關部門和動物保護組織肯定會先找上門!”
趙雲被我打斷,看著我一臉崩潰的樣子,有些無措和茫然:“安如兄……此乃古之正禮,有何不妥嗎?莫非現今求婚,已簡略至如此地步?”
我看著他真誠而困惑的眼神,一肚子吐槽的話硬是說不出口,隻能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沒什麼不妥……隻是……時代變了,子龍,時代變了啊……”
完了。
我頹然地癱倒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齊天的“大鬨天宮式求婚”。
黑疫使的“忘川超度式求婚”。
趙雲的“漢代複古完整版求婚”。
沒有一個能用!沒有一個靠譜!
我原本還指望這群活了幾百上千年的老家夥能有點浪漫細胞或者實用建議,結果呢?一個比一個能扯淡!一個比一個離譜!
我甚至開始懷疑,把他們聚在一起商量這件事本身,就是我今天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
“小子,咋樣?俺老孫的創意是不是最棒的?”齊天還在那得意洋洋。
“貧僧之法,意境深遠,實乃上上之選。”黑疫使閉目養神,自我感覺良好。
“安如兄,若覺古禮繁瑣,雲可再精簡些許……”趙雲還在試圖調整方案。
我聽著他們的話,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感湧上心頭。
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哮天犬能幫我叼來戒指!
我痛苦地捂住臉,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各位……各位大哥……各位祖宗……我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這麼……這麼有創意……”
我的聲音充滿了生無可戀的灰敗。
“所以,”黑疫使睜開眼,精準地補了一刀,“討論了這許久,李施主,你可有決斷了?選用何人方案?或者……取其精華,融合一番?譬如,駕著駟馬高車,衝上南天門,在彼岸花雨中,掏出鹿皮和玉璧?”
我猛地抬起頭,用殺人的目光瞪著他。
他識趣地閉上了嘴,但嘴角那抹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我環視著這三張風格迥異但此刻同樣顯得“不太聰明”的臉,深深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自我懷疑和徹底的失敗感,“我找你們商量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
“我現在覺得,”我補充道,語氣無比沉重,“不僅你們是豬腦子……”
“連我他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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