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普通的草鞋圖案,在此刻,成為了比任何神兵利器、任何絕世珍寶都更加有力的證據!它強烈地、無可辯駁地將劉備的存在,與這個詭異之地聯係了起來!
迷宮似乎找到了方向,而我們的尋找,也終於不再是漫無目的。
趙雲的情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那雙粗糙的草鞋圖案仿佛點燃了他所有的希望與焦慮。他幾乎就要立刻衝向祭壇後方那條唯一延伸向更深黑暗的甬道。
“子龍!且慢!”
黑疫使低沉而嚴肅的聲音如同冷水般潑下,他枯瘦的手按在了趙雲緊繃的肩膀上。
“冷靜些!”黑疫使的目光掃過那祭壇和草鞋圖案,眼中灰黑色的光芒流轉,帶著審視與警惕,“這圖案出現在此地,你不覺得……太過突兀,也太過巧合了嗎?”
趙雲猛地回頭,眼中帶著被阻攔的急切和一絲不解:“大師!這是主公的印記!絕不會錯!”
“本座並非質疑你的感知。”黑疫使緩緩搖頭,語氣凝重,“正是因為它很可能是真的,才更需警惕。將此等具有強烈個人標識的印記,留在此等詭異莫測之地的核心祭壇上……這本身就像是一個……標記,或者說,一個誘餌。”
他的話讓激動中的趙雲微微一怔,發熱的頭腦冷靜了少許。
我也走上前,目光凝重地審視著祭壇和那草鞋圖案。黑疫使的擔憂不無道理。這片地下迷宮,從入口的詭異浮雕,到影噬獸的襲擊,處處透著心智層麵的汙染和陷阱。一個如此明顯、如此容易辨認的線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迷宮終點,確實顯得有些不自然。
“大師的意思是……這可能是故意留下的?引我們前往某個特定方向?”我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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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能是一個陷阱。”齊天扛著金箍棒,火眼金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俺老孫也覺得不對勁,這破地方彎彎繞繞惡心死人,最後突然給你來個這?太直白了!”
蘇雅也輕聲道:“子龍,我們當然相信你的感覺。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下心來。劉皇叔若真在此地留下印記,必然有其深意,我們需得小心解讀,而不是貿然行動。”
趙雲看著我們,又看了看那草鞋圖案,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恢複了以往的沉穩與銳利,隻是那深處的急切並未減少,而是被強行壓下,轉化為更深的警惕。
“諸位所言極是。”他聲音沙啞,“是雲失態了。主公若在此,處境必然極不尋常,任何線索都需謹慎對待。”
見趙雲穩定下來,我們開始仔細研究這座祭壇。除了中央凹槽裡的灰燼和旁邊的草鞋圖案,祭壇本身似乎並無特殊能量波動,更像是一個古老的坐標或信標。
黑疫使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那些灰燼,用手指撚起一點,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枯寂本源之力感知了片刻,皺眉道:“奇怪……這灰燼並非尋常燃燒所致,倒像是……某種空間力量殘留的渣滓?極其微弱,幾乎消散殆儘了。”
“空間力量?”我心中一動,聯想到了秦空那份報告裡的術語,“難道這祭壇是一個……傳送點?或者空間接口?”
我們圍繞著祭壇仔細搜尋,敲擊每一塊石板,探查每一個角落。終於,在祭壇背對著草鞋圖案的一麵,靠近基座的地麵上,我們發現了一些極其細微的、幾乎與灰塵融為一體的刻痕。
那是一些扭曲的、非方非圓的符號,與牆壁上那些令人頭暈的幾何浮雕有些相似,但更加簡潔,並且圍繞著祭壇基座,形成了一個不完整的環。
“這些符號……似乎在特定時辰,吸收或反射某種能量時,才會完整……”黑疫使推測道,他抬頭望向甬道頂部,雖然看不到天空,但他似乎在計算著什麼,“根據此地陰氣流轉的規律……距離下一個‘陰晦交泰’的時辰,大約還有兩個時辰。”
我們決定耐心等待。在這詭異的迷宮中心,任何貿然的行動都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危險。
兩個時辰在高度戒備中緩慢流逝。當黑疫使突然低喝一聲“時辰到了!”時,隻見祭壇基座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符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注入了活力,一個接一個地微微亮起,散發出幽藍色的、冰冷的光芒,最終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緩緩旋轉的光環!
與此同時,祭壇中央那凹槽裡的灰燼無風自動,盤旋而起,與光環的光芒交織在一起!
嗡——!
一聲低沉的空間震鳴響起!祭壇前方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仿佛隔了一層蕩漾的水波!水波之後,不再是冰冷的岩石甬道,而是一片光線昏暗、仿佛永恒黃昏的陌生之地!一股更加陰冷、混亂、帶著無數竊竊私語意味的氣息從水波另一端滲透過來!
“果然是一處空間裂隙!”我心中凜然。
趙雲看著那水波後的景象,眼神無比堅定:“無論如何,雲必須前往!”
“同進同退!”我沉聲道,率先一步邁出,跨入了那水波般的漣漪之中。
穿過漣漪的瞬間,仿佛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膜,身體和靈魂都傳來一陣輕微的剝離感。下一刻,我們五人已然置身於一個光怪陸離、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異之地。
天空是昏黃色的,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片均勻的、令人壓抑的昏光,仿佛被永遠定格在日落與黑夜的交界。腳下的土地是暗沉沉的、仿佛被踩實了的灰燼,柔軟而無聲。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看不到儘頭的街道。街道兩側,並非真實的房屋,而是由扭曲光影、氤氳霧氣以及各種奇形怪狀的殘破意象構成的“攤位”。這些攤位虛幻不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賣的東西更是匪夷所思:
有的攤位上漂浮著一個個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氣泡,氣泡中隱約可見某些記憶碎片般的畫麵流轉;有的攤位上擺放著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子,裡麵封裝著各種顏色的、劇烈湧動的情感——熾熱的紅、憂鬱的藍、狂怒的黑;甚至還有一個攤位上,擺著幾個不斷漏下細沙、但沙漏本身似乎毫無變化的“時間沙漏”……
街道上,“行人”稀疏,但形態各異,光怪陸離。
有穿著古老朝代服飾、身形模糊、仿佛一抹剪影的人影飄過;有奇形怪狀、保持著部分動物或植物特征的精怪蹲在攤位前,用聽不懂的語言討價還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幾個穿著現代衝鋒衣、背著登山包的人!但他們眼神空洞,麵無表情,如同夢遊般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徘徊,對周遭的一切毫無反應,就像……就像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那是……神隱峰登山隊的裝備……”蘇雅捂住嘴,低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駭然。
我心中更是巨震!這裡竟然出現了神隱山的失蹤者?!這個詭異的墟市,難道與那座吞噬生命的雪山也有聯係?!無數疑問和寒意瞬間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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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一切都超出了我們的認知。沒有鳥語花香,沒有市井喧嘩,隻有一種死寂的、冰冷的“熱鬨”,一種仿佛所有東西都被蒙在鼓裡、隔著一層毛玻璃的怪異感。
就在我們震驚地打量著這個詭異世界時,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和善的老者,穿著類似明清時期的員外服,臉上帶著笑眯眯的表情。但他的身體略微有些透明,腳下沒有影子,顯然並非生人,是一個老鬼。他的眼神看似溫和,深處卻藏著一絲洞悉世情般的狡黠和精明。
“幾位麵生得很啊……”老鬼笑眯眯地開口,聲音像是隔著水傳過來,有些飄忽,“是新來的‘客人’,還是……‘迷途者’?”
他特意在“迷途者”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那些眼神空洞的現代登山客。
我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蘇雅護在身後,沉聲道:“我等途經此地,想打聽一些消息。”
“打聽消息?好說,好說。”老鬼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搓著手,像個精明的生意人,“在這‘百鬼墟市’,什麼都好說。不過嘛……”
他拖長了語調,眼中狡黠之光一閃:“這裡的規矩,一切都需要‘交換’。想知道什麼,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代價?什麼代價?”趙雲急切地問道,他的心思全在尋找劉備上。
老鬼嘿嘿一笑,伸出一根半透明的手指,慢悠悠地指了指那些漂浮的記憶氣泡,又指了指那些封裝的情感瓶子,甚至指了指那些漫無目的遊蕩的“迷途者”。
“一切皆可為代價。一段珍貴的記憶、一份熾熱的情感、一段漫長的時光……甚至,是你們對自身‘存在’的某種認知……都可以用來交換你們想知道的信息。”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卻又帶著冰冷的寒意,“那麼,幾位客人,你們想打聽什麼?又願意……付出什麼呢?”
我們麵麵相覷,心不斷往下沉。這個百鬼墟市,比我們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詭異和危險。它不直接攻擊肉體,卻直指生靈最本質、最珍貴的東西。
在這裡,信息即是力量,而獲取力量的代價,可能沉重到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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