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共工血晶的狂暴、幽冥帝氣的森嚴、人皇氣的浩蕩、昆侖本源的厚重、乃至一路走來汲取煉化的種種力量，甚至剛剛抵禦虛空幻境時沾染的一絲虛無……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受控地沸騰、碰撞、撕扯！
我的經脈仿佛成了遠古戰場，不同的力量如同廝殺的軍團，將我身體內部攪得天翻地覆。
皮膚表麵，暗金色的紋路、血色的魔紋、土黃的光暈交替閃現，身體像個即將炸裂的琉璃盞，布滿了裂痕，光芒從裂縫中迸射而出。劇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意念。
身影化作的混沌流光，不再是直線衝擊，而是扭曲、閃爍，軌跡詭異莫測，所過之處，連這處看似穩固的空間都蕩漾起漣漪，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甚至超越了思維的速度，完全是本能驅動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撲向那個端坐於石台之上，依舊從容不迫的身影。
楊戩，他甚至連姿勢都未曾改變，隻是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分。他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第一次映照出我這般混亂而強大的姿態，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訝異，隨即又被更深的玩味所取代。
“來得好。”
他輕吐三字，並未起身，隻是空閒的左手抬起，並指如劍，向前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清亮仙光，如同破曉的第一縷晨曦，卻又蘊含著洞穿萬物的鋒芒，精準無比地點向我所化流光的核心。
轟——！！！
混沌流光與清亮仙光悍然對撞！
沒有想象中的能量爆炸，而是更令人心悸的湮滅。
我感覺到自己傾瀉出的狂暴力量，撞上那道仙光的瞬間，竟如同冰雪遇陽，飛速消融、崩解！那仙光中蘊含的，是一種更高層次、更本質的規則力量，它並非以力破力，而是以一種近乎“否定”的方式，瓦解著我的攻擊。
流光潰散，我的身形重新顯現，踉蹌著向後跌退，每一步都在水晶地麵上踩出蛛網般的裂痕。喉嚨一甜，再也壓製不住，一口混雜著暗金、血色、土黃光澤的鮮血狂噴而出，濺落在晶瑩的地麵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僅僅一指！
我拚儘全力的衝擊，竟被他如此輕描淡寫地瓦解，甚至還引動了自身力量的嚴重反噬！
“就隻有這點程度嗎？”楊戩的聲音平淡無波，卻比任何嘲諷都更刺痛人心，“若連讓我起身都做不到，所謂的‘真相’，對你而言，不過是鏡花水月。”
“閉嘴！”我低吼著，強行穩住身形，體內混亂的力量因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暫時統一了目標——毀滅眼前之人！暗金色的瞳孔中血光大盛，共工血晶的魔性被徹底激發，左臂上的魔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蔓延至半邊臉頰。
我雙手猛地虛握，鎮魂劍感應到主人的意誌，發出淒厲的嗡鳴，劍身之上，幽冥帝氣與人皇氣強行交織，化作一道灰蒙蒙的劍氣長河，其中又有點點願力金光閃爍，如同星河中的辰砂，帶著輪回的沉重與人道的悲憫，再次斬向楊戩！
與此同時，我腳下發力，昆侖本源溝通大地，雖然此地空間詭異，但仍能引動一絲厚重之力，水晶地麵翻湧，無數尖銳的水晶尖刺破土而出，從四麵八方刺向石台！
“哦？有點意思了。”楊戩眉梢微挑，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依舊坐著，右手在身前劃過一個圓弧。
刹那間，一道無形的氣牆憑空出現。灰蒙蒙的劍氣長河斬在氣牆上，竟如泥牛入海，連漣漪都未曾激起多少。而那些洶湧的水晶尖刺，在距離石台三尺之外，便如同撞上了世界上最堅硬的壁壘，紛紛粉碎，化為齏粉。
“規則層麵的運用，粗糙不堪。”楊戩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空有力量，卻不知其所以然。李安如，你就像個揮舞神兵的嬰孩，可笑又可悲。”
他的話字字誅心，但我已顧不上憤怒。兩次全力攻擊無效，反而讓體內的力量衝突更加劇烈。共工之力想要吞噬一切，幽冥帝氣要穩固秩序，人皇氣則渴望澤被蒼生，昆侖本源力求中和平衡……它們在我體內瘋狂角力，我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
“呃啊——！”我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七竅中都開始滲出色彩各異的光芒，身體表麵的裂痕越來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
“小子！穩住心神！彆被力量控製了！”齊天在一旁看得焦急萬分，火眼金睛死死盯著我的狀態，忍不住出聲提醒，但他和黑疫使依舊牢牢護在蘇雅身前，沒有上前一步。隻是他緊握的金箍棒碎片，發出低沉的震顫，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黑疫使則是沉默地看著，枯寂的眼眸中倒映著我體內力量的混亂景象，似乎在分析著什麼，偶爾會瞥一眼楊戩，目光更加深邃。
楊戩對我的慘狀視若無睹，反而繼續施加壓力：“看來，你連逼我動用真本事的資格都沒有。既然如此，那場交易，作罷也罷。至於蘇姑娘的虛空侵蝕……或許等她香消玉殞後，你可以帶著她的殘魂，去幽冥深處慢慢尋找解救之法，如果那時地府還在你手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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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混賬！”蘇雅的安危是我最後的底線，楊戩的話徹底點燃了我最後的理智。
理智的弦，崩斷了。
什麼控製，什麼融合，什麼未來！全都去他媽的！
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撕碎他！哪怕同歸於儘！
“一起……毀滅吧！”我狂笑著，放棄了所有對體內力量的約束，主動引導著它們向著一個終極的目標彙聚——自爆！
以我神仙境的修為，加上體內如此龐雜而強大的本源力量，一旦自爆，威力足以將整個神隱峰，乃至方圓百裡夷為平地！就算他楊戩是司法天神，如此近的距離，也休想全身而退！
“不好！他要自爆！”齊天臉色劇變，就要衝上來阻止。
“大聖，彆動！”黑疫使卻一把拉住了他，聲音凝重無比，“看楊戩！”
隻見楊戩麵對我身上驟然提升到極致的毀滅氣息，非但沒有驚慌，眼中反而掠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光芒。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低語道：“終於……走到這一步了。崩碎到極致，方能……涅盤重生。”
而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沉浸在與體內力量共同赴死的瘋狂快意中。所有的力量，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在“毀滅”這個統一的意誌下，前所未有地凝聚起來，向著我的丹田、識海、心臟等所有力量核心瘋狂壓縮！
劇痛達到了頂點，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看到了父母化為乾屍的場景，看到了小野葵的靈粹，看到了蘇雅蒼白的麵容，看到了趙雲決絕投入虛空的身影……還有項羽、劉邦、許仙……一張張麵孔閃過。
不甘！我不甘心！
憑什麼我要死在這裡？憑什麼我要失去所有？憑什麼這些神佛可以隨意擺布我的命運？！
就在意識即將被毀滅性能量徹底吞噬的最後一刹那，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意念，從我靈魂深處升起——那是屬於我李安如自己的意誌！是那個從現代都市一路掙紮求生，曆經無數磨難，立誓要“掀天”的凡人意誌！
“我……不……服！”
這三個字，我沒有喊出口，卻在我的靈魂中轟然炸響！
仿佛回應我這不屈的呐喊，那壓縮到極致、即將引爆的毀滅性能量球，猛地一滯！
停滯，隻發生在瞬息之間。
但就在這瞬息之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在“毀滅”意誌下強行糅合在一起的各種力量，在那聲靈魂呐喊響起時，仿佛被注入了一種全新的、更本質的“意念”。
不再是簡單的毀滅，而是……主宰！是對自身命運、對周身一切的絕對掌控！
這股意念，並非來自共工，並非來自幽冥，並非來自人皇，也非來自昆侖……它源於我自身，源於我李安如穿越兩界、曆經生死、反抗神權所凝聚出的獨一無二的“我”之意誌！
在這股意誌的引導下，那瀕臨爆炸的能量核心，沒有向外宣泄毀滅，反而向內……開始了難以想象的坍縮與融合！
“咦？”一直穩坐釣魚台的楊戩，第一次發出了清晰的驚疑之聲。他霍然起身，那雙看透三界萬事的眼眸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地盯著我。“竟然……不是自爆？這種氣息……”
齊天和黑疫使也感受到了那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動。齊天抓耳撓腮，火眼金睛幾乎要瞪出來：“這……這是怎麼回事？俺老孫感覺不到爆炸的跡象了，反而……反而像是個無底洞！”
黑疫使枯寂的臉上也浮現出震撼：“力量在向內融合……一種從未見過的……本質上的蛻變！楊戩，這就是你的目的？”
楊戩沒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臉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有期待，有審視，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此刻的我，對外界的一切已無知無覺。
我的意識仿佛被拉入了一個奇異的內部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空間的概念，隻有無數色彩斑斕、屬性各異的光流在瘋狂奔湧、碰撞。
代表共工之力的暗紅血芒，如同咆哮的洪荒巨獸；幽冥帝氣的幽暗深邃，如同寂靜的死亡國度；人皇氣的煌煌金光，如同燎原的文明之火；昆侖本源的青白之氣，如同承載萬物的天地脊梁；還有願力的純白星點、枯寂本源的灰敗霧氣、甚至一絲剛剛沾染的、冰冷死寂的虛空氣息……它們如同一條條失控的巨龍，在我的“體內宇宙”中翻江倒海。
而我的那縷微弱卻堅韌的自我意誌，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但正是這葉扁舟，成為了所有風暴的中心。
“鎮壓！”
“融合！”
“歸於我！”
沒有具體的功法，沒有前輩的指導，全憑本能和那股不屈的意誌，我向著那些狂暴的力量發出了無聲的律令！
起初，回應我的是更猛烈的反噬。共工之力桀驁不馴，想要吞噬我的意誌；幽冥帝氣冰冷無情，試圖將我的意識拉入永恒沉寂；人皇氣浩蕩磅礴，幾乎要將我的個體意識衝散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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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體在一次次衝擊下變得明滅不定，仿佛風中殘燭。
但每一次瀕臨熄滅，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不服”與“執著”就會再次燃起。
我想起了白安茹，想起了朱高煦、朱高燧，想起了許仙，想起了地府萬鬼朝拜時的沉重責任，想起了蘇雅答應求婚時眼中的光彩，想起了父母化為乾屍時那鑽心的痛楚……
這些記憶，這些情感，這些羈絆，構成了“李安如”這個存在的全部，也成為了我意誌最堅實的基石！
“我之道，非共工之暴虐，非幽冥之死寂，非人皇之澤世，非昆侖之承載……亦非虛無不朽！”
“我之道，乃是我行之路，是我守護之物，是我掀天之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