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在這片死寂深空的邊緣,如同誤入巨人戰場的螻蟻,被眼前神佛與虛空造物那恢弘而慘烈的廝殺深深震撼。
戰爭的規模遠超想象,能量的湮滅無聲卻驚心動魄,每時每刻都有光芒熄滅,都有存在被抹除。
這片區域仿佛一個巨大的磨盤,無情地碾碎著一切。
然而,還沒等我們從這震撼中理出頭緒,一道淩厲的金色光芒如同毒蛇般,毫無預兆地從側前方激射而來,目標直指我們!那光芒中蘊含著純正的仙家破邪之力,速度極快,帶著明顯的敵意!
“嗯?!”
齊天反應最快,火眼金睛一閃,幾乎是本能地側身,那道金光擦著他的猴毛飛過,消失在深空深處。
雖然沒被打中,但這種被偷襲的感覺讓齊天瞬間暴怒。
“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蛋!眼睛長屁股上了?!連你孫爺爺都敢打?!”
齊天怒吼一聲,手中金箍棒虛影瞬間凝實了幾分,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棍朝著金光射來的方向橫掃而去!一道粗大的金色棍影撕裂空間,帶著齊天的怒火呼嘯而去!
“轟!”
棍影在遠處炸開,逼出了隱藏在一塊漂浮殘骸後麵的一個小隊身影。
大約十名身穿製式金色鎧甲的天兵,正結成一個小的防禦陣型,為首的一名小隊長手持長槍,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
他們顯然也沒料到偷襲的目標反應如此迅速,反擊如此淩厲。
當棍影散去,他們看清了我們的模樣——並非想象中的虛空怪物,而是幾個形態各異,卻都散發著不俗氣息的“人”至少看起來像人)。
那名天兵小隊長愣了一下,尤其是當他目光落在齜牙咧嘴、渾身金毛的齊天身上時,更是瞳孔一縮,失聲叫道:“弼……弼馬溫?!”
“你他媽叫誰弼馬溫?!”
齊天一聽這舊日官職,更是火上澆油,金箍棒一指,眼看就要衝上去把這隊天兵砸成肉泥。
那天兵小隊長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改口,語氣帶著敬畏和惶恐:“大聖!齊天大聖!恕罪恕罪!小的眼拙,沒認出是您老人家!這……這幾位是……?”他的目光驚疑地掃過我和蘇雅、黑疫使。畢竟我們三人的氣息和裝扮,與正統仙佛迥異。
然而,還沒等齊天或者我開口解釋,小隊中另一名眼尖的天兵突然指著我,驚恐地大叫起來:“隊長!你看那個人!他的手臂!是……是虛空侵蝕!黑色的!他在被虛空吞噬!”
這一聲驚呼,讓整個小天兵隊伍瞬間緊張起來,所有武器齊刷刷地對準了我,如臨大敵!那小隊長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殺意,厲聲道:“果然!身染虛空侵蝕,乃大凶之兆!必須立刻誅殺,否則一旦徹底轉化,後果不堪設想!結陣,攻擊!”
話音未落,十名天兵身上仙光湧動,戰陣氣息鎖定在我身上,一道凝聚的仙光炮已然開始醞釀!
我眉頭一皺,心中既是無語又是一陣惱怒。
這天庭的作風,果然是一脈相承的霸道,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動手殺人?
麵對那即將發射的仙光炮,我甚至沒有移動,隻是心念微動,剛剛融合圓滿的天君之力自然流轉,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那凝聚了十名天兵之力的仙光炮轟在屏障上,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便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什麼?!”天兵小隊全員駭然失色。他們雖然隻是底層天兵,但結陣一擊威力也不容小覷,竟然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此人實力深不可測!
我放下微微抬起、甚至未曾完全伸出的右手,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你們天庭,行事都是這般魯莽?見人受傷,不問緣由,便要格殺勿論?真是好大的威風。”
齊天在一旁抱著胳膊,嗤笑道:“一群有眼無珠的東西!聽好了!這位乃是李安如,如今冥界陰司之主,執掌幽冥輪回!亦是凡間人道共主,得人皇氣運加持!三界之中,兩界尊其為主!豈是你們這些蝦兵蟹將可以無禮的?!”
“冥界之主?人皇?”那天兵小隊長聞言,更是目瞪口呆,看看我,又看看齊天,顯然被這驚人的身份震住了。冥界獨立的消息似乎還未完全傳遍天庭所有角落,尤其是這偏遠的前線。
但齊天大聖的名頭和他親口證實,分量足夠重。
小隊長連忙收起武器,帶領手下躬身行禮,語氣恭敬了許多:“原來是冥主陛下與人皇當麵!小的不知,多有冒犯,還請恕罪!隻是……您這手臂上的虛空侵蝕……”
我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請罪,現在不是計較這些虛禮的時候。我直接問道:“罷了,不知者無罪。我問你,此地現在究竟是何情況?你們與這些……虛空怪物,交戰多久了?戰況如何?”
那小隊長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回答道:“回人皇,此地乃是‘第七號哨站前線’,是我天庭與西天聯軍抵禦虛空侵蝕的一處邊界戰場。戰事……已經持續很久了,久到很多兄弟都忘了年月。至於情況……”他看了一眼遠處那仿佛永無止境的廝殺,聲音低沉下去,“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們……一直處在下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眉頭緊鎖:“下風?我看雙方廝殺慘烈,但似乎勢均力敵?”
“表麵如此,實則不然。”小隊長搖頭,臉上浮現出恐懼,“人皇有所不知,這虛空怪物有一個極其可怕的特質——它們能夠吞噬我們的人!不僅是殺死,而是徹底吞噬其存在、力量、乃至戰鬥技巧!一旦被它們吞噬,它們就能完美複製並運用被吞噬者的能力!此消彼長之下,我們的人越打越少,而它們……卻能不斷學習、進化,變得越來越強!”
他指著我漆黑的手臂,心有餘悸地說:“所以,方才見到人皇您被虛空力量侵蝕,小的才會如此驚恐。一旦侵蝕加深,被虛空同化,以人皇您……兩界之主的身份和力量,若是被虛空吞噬複製,那對三界而言,將是無法想象的浩劫!”
我倒吸一口冷氣,終於明白了為何這些小兵見到我手臂異狀會如此緊張。
這虛空的特性,未免太過逆天!這哪裡是戰爭,這簡直就是一場單向的養蠱!天庭和西天,是在用無數神佛的命,去喂養一個越來越強大的怪物!
“竟有此事……”蘇雅和黑疫使也麵露駭然。齊天撓了撓頭,罵道:“他娘的,怪不得打得這麼憋屈!這還怎麼打?”
我壓下心中的震驚,追問道:“既然如此,對於已經被侵蝕者,可有解決之法?”這是我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小隊長點了點頭,但表情更加沉重:“有,但……代價巨大。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侵蝕尚未完全擴散時,以巨大的能量瞬間引爆被侵蝕的部位!爆炸會產生一個微型的虛空漩渦,將侵蝕的毒素和部分肢體一同吸入、湮滅!我們很多袍澤,在戰鬥中不慎感染後,為了不變成怪物危害戰友,都會選擇凝聚全身仙力,自爆感染的肢體,壯士……壯士斷腕。”
壯士斷腕!
我的心猛地一沉。
意思是,我要解決這虛空侵蝕,就必須……廢掉這條左臂?甚至可能波及更廣?雖然天君之力強大,斷臂或許能重生,但其中風險和對實力的折損,難以估量。
看到我陰晴不定的臉色,那小隊長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補充道:“人皇實力通玄,或許有其他妙法。但據小的所知,這是目前前線公認唯一有效的‘淨化’方式。若不儘快處理,侵蝕會不斷加深,直至……無可挽回。”
我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那隻漆黑的左手,感受著其中冰冷蠢動的虛空力量和隱隱作痛的“縛神印”。絕對不能輕易壯士斷腕,至少現在不行。必須找到其他方法。
我轉移了話題,問道:“此事我已知曉,自有計較。現在,此處的最高指揮官在何處?帶我們去見他。”
小隊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回人皇,這……小的實在不知。第七號哨站前線範圍極大,像我們這樣的小隊有成百上千支,分散在各處抵抗虛空入侵。負責協調我們這片區域的是一位巡天副將,但此刻不知在何處廝殺。整個前線戰場,像這樣的防禦區域有數十個,總兵力恐怕超過十萬……想要找到最高統帥,難如登天。”
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不遠處愈發吃緊的戰局,小心翼翼地問道:“各位大神,既然來了,能否……能否先助我等解了眼前這片區域的危機?兄弟們快要撐不住了!再多幾位強援,或許能穩住陣線!”
隨著他的話音,我們看向那片戰場。確實,天兵和僧眾組成的防線在潮水般的紫黑虛影衝擊下,已經開始出現潰散的跡象,不斷有神佛被吞噬,光芒黯淡下去。
齊天看向我,黑疫使和蘇雅也投來詢問的目光。顯然,是否插手這場戰爭,需要我來決定。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左臂傳來的刺痛,又望向那慘烈的戰場。
那天兵小隊長帶著期盼乃至是哀求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砝碼,壓在了我們四人的心頭。
遠處,天兵與僧眾組成的防線在紫黑色虛影的狂潮衝擊下,已是岌岌可危。仙光佛焰不斷明滅,如同暴風雨中搖曳的燭火,每一刻都有身影被那冰冷的黑暗吞噬,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徹底化為虛無,反而壯大了敵人的聲勢。
戰爭的殘酷,不在於嘶吼與鮮血,而在於這種無聲的、徹底的湮滅。
齊天呲了呲牙,火眼金睛中燃燒著好戰的光芒,但也帶著一絲凝重:“他娘的,看著真憋屈!小子,怎麼說?乾他娘的?”
黑疫使沉默著,枯寂的眼眸掃過戰場,仿佛在計算著雙方力量的消長,最終微微頷首:“虛空乃眾生之敵,既遇之,無可避。”
蘇雅緊緊握著我的手,她的手心有些冰涼,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安如,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吞噬。而且,楊戩讓我們來此,或許就是要我們親身經曆這場戰爭。”
我感受著左臂虛空侵蝕傳來的陣陣刺痛,以及體內那道“縛神印”的冰冷存在,又看了看眼前這慘烈的景象。是啊,避無可避。無論是為了弄清真相,還是為了眼前這些正在用生命拖延虛空腳步的將士,我們都必須出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戰!”我吐出一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哈哈!好!這才像話!”齊天狂笑一聲,身上妖氣衝天而起,手中金箍棒爆發出刺目的金光,他不再壓抑實力,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星,率先衝向了戰況最吃緊的區域!“妖怪們!吃你孫爺爺一棒!”
黑疫使沒有說話,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陰影,下一刻,已然出現在一群試圖包抄天兵側翼的紫黑虛影之中。
枯寂之力無聲無息地蔓延,所過之處,那些虛影的動作瞬間變得遲緩,仿佛連存在本身都要被凍結、凋零。
他雙手結印,一道道灰敗的指風點出,精準地湮滅著虛影的核心。
“蘇雅,你跟緊我,不要離開我身邊太遠。”
我叮囑一聲,天君之力在體內奔騰流轉。
這是我獲得完整力量後的第一戰,正好檢驗一下這“天君”位格的成色!
我一步踏出,並未像齊天那樣狂暴衝擊,而是如同融入天地規則,瞬間出現在防線的一處缺口。
那裡,十幾名天兵結成的戰陣已經被數倍於己的虛影衝得七零八落,一名天兵被一隻人形虛影死死纏住,仙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消融,臉上滿是絕望。
我伸出右掌,對著那一片區域,輕輕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種無形的、浩蕩的意誌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