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虛空，看似遙遠，但在天君之力全速催動下，距離被急劇縮短。
我們如同一顆逆行的流星，劃破永恒的昏暗，朝著那片能量波動最為劇烈、光芒最為耀眼的空域疾馳。
然而，這段旅程並非一帆風順。
隨著不斷靠近主戰區，周圍的虛空能量變得愈發狂暴和濃鬱。
仿佛整個空間的背景輻射都變成了那種冰冷的、帶著吞噬意味的紫黑色調。
這種環境，對我左臂的虛空侵蝕來說，如同烈火烹油！
最初隻是大臂中段的黑色紋路，開始以肉眼幾乎不可察，卻又無比堅定地向上蔓延。
皮膚下的蠕動感越來越強烈，不再是細微的癢麻，而是變成了一種如同無數細小冰針持續穿刺的痛楚，並且這種痛楚開始向著肩胛和胸腔輻射。
更糟糕的是，我感覺到那侵蝕不再僅僅滿足於肉體，開始試圖滲透我的神識。
飛行途中，偶爾會出現極其短暫的恍惚。
眼前會閃過一些支離破碎、光怪陸離的幻象：有時是無數扭曲的陰影在低語，有時是小野葵消散時那純淨又哀傷的笑容，有時甚至是楊戩那帶著嘲諷和期待的冰冷眼神……這些幻象一閃即逝，卻讓我後背驚出冷汗。
我必須分出越來越多的心神和力量，去鎮壓左臂的異動，維持那層越來越脆弱的偽裝。
天君之力依舊磅礴，但內耗卻在急劇增加。我的臉色開始顯得有些蒼白，氣息也不如之前那般圓融自如。
“小子，你沒事吧？”
齊天最先察覺到我的異常，他放緩速度，與我並肩飛行，火眼金睛中充滿了擔憂，“俺老孫看你氣息有點亂，是不是那鬼東西又鬨騰了？”
蘇雅立刻飛到我另一側，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右手，一股溫潤平和的淨流之力渡入我體內，試圖幫我穩定心神。她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安如，你的手……是不是更嚴重了？我們先停下找個地方，想辦法壓製一下再說！不能再往前了！”
黑疫使雖然沒有說話，但也靠近了些，枯寂的氣息籠罩過來，幫我隔絕了一部分外界狂暴虛空能量的乾擾，他沉聲道：“李施主，虛空侵蝕非同小可。如此強壓而非疏導，恐有反噬之危。主戰區近在眼前，不若先在外圍尋一處相對穩定之地，從長計議。”
感受著同伴們真切的關懷，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一種固執的決絕。我搖了搖頭，強行將左臂那股想要掙脫束縛的冰冷欲望壓下去，聲音因為分心壓製而顯得有些沙啞：“無妨……還撐得住。”
我看向前方那越來越近、仿佛將半邊天空都點燃的能量風暴中心，咬牙道：“楊戩……他算計好一切，豈會不知我此刻狀態？他既然沒有阻止，甚至可能……是故意讓我在這種狀態下抵達主戰區。這說明什麼？說明那裡……或許就有解決這侵蝕的方法！或者說，他認定我必須在那種環境下，才能找到生機！”
這個推斷有些冒險，甚至帶著點自我安慰的成分，但此刻，這是我堅持下去的最大動力。
停下來？找個地方療傷？談何容易！這無邊虛空，哪裡是安全之地？更何況，趙雲可能就在前方，我怎能因自身傷痛而止步？
“可是……”蘇雅還想再勸，眼中淚光閃爍。
“沒有可是！”
我打斷她，語氣罕見地帶上了一絲嚴厲，但隨即又軟化下來，看著她擔憂的眸子，輕聲道，“相信我，蘇雅。也相信楊戩的算計……他雖然可惡，但目前為止，他的每一步，雖然痛苦，卻都讓我變得更強。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齊天撓了撓頭，歎了口氣：“唉，你這倔脾氣！跟俺老孫當年有得一拚！罷了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俺老孫陪你闖到底！大不了到時候俺老孫幫你把這條胳膊砍下來！”
黑疫使默然片刻，最終也隻是點了點頭，枯寂之力更加穩固地護持在我周圍。
我知道，他們妥協了，不是因為被我說服，而是因為對我的信任和支持。
不再多言，我們繼續前進。
但速度，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一些。越靠近主戰區，空間越是混亂。
不時有細小的虛空裂痕毫無征兆地出現又消失，卷起混亂的能量亂流。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星艦殘骸般的物體漂浮在虛空之中，上麵殘留著激烈的戰鬥痕跡和未曾完全消散的仙佛或虛空氣息。
這些都是曾經防線的一部分，如今已化為冰冷的墳墓。
我的狀態越來越差。
左臂的黑色已經蔓延過了肩膀，開始向鎖骨和胸膛侵蝕。偽裝變得極其困難，那冰冷的質感幾乎要透體而出。幻象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持續時間也越來越長。有一次，我甚至差點將一道掠過的能量亂流看成了撲來的虛空怪物，險些出手攻擊。
“安如！”蘇雅時刻關注著我，及時拉住了我。
“我……沒事。”我甩了甩頭，努力保持清醒，但額頭上已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心中那股去主戰場尋找解決之法的信念，幾乎成了支撐我保持理智的唯一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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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不知穿梭了多久之後，我們衝破了最後一層濃鬱的能量迷霧，眼前的景象，讓我們所有人，包括狀態極差的我，都瞬間窒息，震撼得無以複加！
這……就是一號主戰區？
如果說之前經曆的哨站前線是慘烈的絞肉場，那麼這裡，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末日深淵！是法則崩壞、存在湮滅的終極之地！
目力所及，根本看不到所謂的“地麵”或“邊界”。整個空間仿佛一個巨大無比的、正在不斷崩塌和重組的混沌旋渦。無數大小不一的虛空黑洞如同沸騰水中的氣泡，不斷產生、碰撞、湮滅，噴吐出潮水般的紫黑虛影。而與之對抗的，是鋪天蓋地的神佛大軍！
金色的天兵戰陣如同浩瀚的星雲，無數仙術光芒交織成毀滅性的網絡；佛門的金色國度懸浮虛空，萬千佛陀羅漢誦經，佛光普照，化作無數降魔神通。戰爭的規模宏大到了極致，雙方投入的兵力恐怕要以百萬計！
能量對撞的光芒比恒星更耀眼，爆炸的衝擊波輕易撕碎空間，露出後麵冰冷的虛無。不斷有巨大的天兵方陣被虛影洪流衝垮，化作漫天光點消散；也不斷有強大的虛空怪物被凝聚的仙陣或佛印轟成齏粉。但更多的身影，在前赴後繼地填補缺口。
這裡沒有戰術，沒有迂回，隻有最原始、最殘酷的正麵對耗！每一秒，都有成千上萬的存在被抹除。
空間在這裡脆弱得像一張紙，隨處可見巨大的空間裂縫，如同醜陋的傷疤，吞噬著一切靠近的物質和能量。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自爆的光芒此起彼伏，如同節日的煙花，卻代表著最決絕的犧牲。
無論是天兵、僧眾，還是那些強大的神將、羅漢，在被虛空包圍或侵蝕無法挽回時，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引爆自身，化作最後的光和熱，儘可能多地帶走敵人。
“我的……老天爺……”
齊天張大了嘴巴，連粗話都忘了說，火眼金睛瞪得溜圓，掃視著戰場，“那是……巨靈神？還有……千裡眼順風耳？他娘的，連雷公電母都在那邊劈叉呢！還有好多俺老孫叫不上名字，但以前在天庭見過的小神小仙……”
聽著齊天的話，我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窖。巨靈神、千裡眼、順風耳、雷公電母……這些在凡間傳說中鼎鼎大名的神仙，在這裡，竟然都隻是奮戰在第一線的“兵卒”？那這場戰爭的層次……
如果連這些有名有姓的中低層神隻，都隻能在這最外圍、或者說主戰區的底層拚殺，那麼，真正決定戰局走向的高端戰場，那些真正的大能、帝君、佛祖們，他們又在何處？他們所麵對的敵人，又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這片宏大殘酷到極致的戰場，恐怕……依舊不是真正的核心！隻是一個更大絕望的縮影！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我的心臟。
而與此同時，左臂那早已蔓延過鎖骨、逼近心臟的虛空侵蝕，仿佛受到了這戰場深處某種存在的召喚，猛地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刺痛和吞噬欲望！
“呃啊——！”
我再也無法維持飛行，身體劇顫，悶哼一聲，直接從半空中跌落下去，意識瞬間被無儘的冰冷和混亂所吞噬……
“安如！”
“小子！”
蘇雅、齊天和黑疫使的驚呼聲，仿佛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
意識在冰冷的深淵和灼熱的痛楚之間沉浮。
蔓延至胸膛的虛空侵蝕，如同億萬隻貪婪的毒蟲，瘋狂啃噬著我的血肉，更試圖鑽入我的神魂，將我的存在徹底同化為虛無。
幻象不再是碎片，而是變成了連綿不絕的噩夢畫卷，無數扭曲的陰影、逝去的麵孔、還有楊戩那冰冷的注視，交織成令人窒息的牢籠。
就在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那無儘的冰冷和混亂徹底吞沒時，三股堅定而熟悉的力量，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劍，強行注入了我的體內。
一股是溫潤平和、帶著生機勃勃氣息的淨流之力，如同春日的暖陽，努力驅散著神魂中的寒意，是蘇雅！
一股是狂暴熾熱、充滿不屈戰意的妖力，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霸道地衝擊著侵蝕的冰冷核心，是齊天！
另一股則是深沉死寂、卻又蘊含著“終結”規則的枯寂之力，如同萬載玄冰，並非對抗，而是試圖將那股虛空侵蝕本身也納入“凋零”的範疇，是黑疫使！
三股力量屬性迥異，卻在此刻為了同一個目標，完美地配合在一起，與我體內那源於本能抵抗的天君之力裡應外合，形成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暫時遏製住了虛空侵蝕的瘋狂蔓延。
“安如！撐住！”
“小子！醒過來！”
“凝神靜氣，引導力量！”
夥伴們焦急的呼喚將我從迷失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意識瞬間清醒了半分。
借著這短暫的清明，我瘋狂運轉天君之力，配合著三人的支援，將那股幾乎要觸及心臟的漆黑力量，強行逼退，重新壓縮回左臂和部分胸膛區域，雖然範圍比之前更廣，顏色更深，但至少暫時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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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