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雙重瞳與豎眼如同看穿一切般,聚焦在我身上,語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李安如,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手中的三尖兩刃刀輕輕點向我,刀鋒上流轉的寒光,仿佛能切割人的神魂。
“你,身負本君的‘縛神印’,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間。你的力量,你的成長,甚至你此刻還能站在這裡與本君對話,某種程度上,皆源於本君的‘默許’與‘安排’。”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打著我的神經,“你本就是本君囊中之物,甕中之鱉,有何資格,在此與本君談條件?”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依舊怒目而視、氣息不穩的齊天,眼神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似是惋惜,又似是厭煩。
“至於他……齊天。”楊戩的語氣變得冷淡下來,“不過是本君當初計劃中,一個未曾料到的異數罷了。”
“本君念在……念在當年與那孫猴子本體,也算有過幾分交手之誼,更兼他確實是天地生成的靈物,一時心軟,未曾將這由碎片與執念所化的‘殘次品’徹底抹除,任由其渾噩存世,也算……彌補些許本君對那猴子的虧欠之情。”
他頓了頓,眉心的豎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絲真實的懊惱與冰冷的殺意:“但本君萬萬沒想到,這一時的心軟,竟釀成今日之禍!不僅讓你二人相識,結為兄弟,更讓他……知曉了這許多本不該他知道的內情!”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此乃本君之失!絕不可再留此後患!今日,齊天必須死!此事本君心意已決,絕無——回旋餘地!”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如同最終宣判,帶著凜冽的寒風,瞬間將大殿內的溫度降至冰點。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萬丈深淵。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楊戩根本不在乎我的威脅,或者說,他篤定我不敢,或者不能,真正地與他魚死網破。而他殺齊天之心,竟是如此堅決,甚至帶著一種清理門戶、抹除錯誤的冷酷。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我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努力維持著鎮定,甚至擠出一絲同樣冰冷的笑容,目光毫不退縮地迎上楊戩:
“楊戩,你既然如此咄咄相逼,不留餘地……難道就不怕我李安如,今日便在此自爆天君本源,神魂俱滅嗎?!”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讓你這布局千年、處心積慮的謀劃,因我一個‘樣本’的徹底毀滅,而終成一場空!你……莫非就真的一點都不怕?!”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雙非人的眸子裡找出一絲遲疑或忌憚:“若你不信,那咱們就不妨……賭賭試試?!”
然而,回應我的,是楊戩更加張揚,甚至帶著幾分愉悅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那巨大的法身都隨之微微震顫。
“賭?試試?”他止住笑聲,俯視著我,眼神中的戲謔幾乎要滿溢出來,“好啊!本君倒是很想看看,名震三界的酆都大帝,自爆天君本源,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他伸出手指,朝著我輕輕一點,語氣輕佻而充滿惡意:
“來,李安如,彆光說不練。”
“現在,”
“就現在,自爆給本君看看?”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心中那不好的預感驟然攀升至頂點!沒有任何猶豫,我立刻瘋狂催動體內早已暗自醞釀的天君之力,試圖引動神魂本源,做出那同歸於儘的姿態!
然而——
下一刹那,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空!
一片虛無的空蕩!
我感覺到我的丹田氣海,我那原本奔騰著浩瀚神力的經脈,我那凝聚了天君位格、蘊含著人皇氣、枯寂本源、幽冥法則的識海核心……此刻,竟然如同被徹底抽乾、封印的枯井!
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可以調動!
沒有一縷神識可以引動!
甚至連最基礎的、作為武修根基的內力,都如同沉睡的死水,無法泛起半點漣漪!
我就像一個被瞬間剝奪了所有力量的凡人,徒有強大的軀殼,內在卻空空如也!
“楊——戩——!!”
我猛地抬頭,目眥欲裂,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一絲難以抑製的恐懼而顫抖。
我終於明白,他為何如此有恃無恐!那“縛神印”……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恐怖!它不僅能在關鍵時刻製約我,竟然還能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徹底封鎖我所有的力量源泉!
“現在明白了?”
楊戩欣賞著我臉上無法掩飾的震驚與絕望,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在本君麵前,你連自毀的資格,都沒有。”
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已經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被拔掉了所有爪牙的困獸。他巨大的法身轉動,那冰冷的目光重新鎖定了因重傷而氣息劇烈起伏、卻依舊強撐著不肯倒下的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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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該上路了。”
楊戩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宣告著最終的終結。
“楊戩狗賊!俺老孫跟你拚了!!”
齊天發出絕望而瘋狂的咆哮,不顧胸前那恐怖的貫穿傷,強行催動所剩無幾的妖力,揮舞著金箍棒,如同撲火的飛蛾,再次衝向楊戩!
“螳臂當車。”楊戩冷哼一聲,手中三尖兩刃刀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死亡銀線,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再次穿透了齊天的防禦!
“噗嗤——!”
這一次,刀鋒不再是貫穿肩胛,而是帶著無比狠辣的精準,直接從齊天那巨大的猿猴法身胸前透體而過!金色的神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如同噴泉般從他的後背狂飆而出!
“猴哥——!!!”
我眼睜睜看著那慘烈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是無邊無際的赤紅淹沒了我的視野!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爆裂開來!
不!不能!
就在齊天那龐大的身軀因為劇痛和力量潰散而劇烈搖晃,眼中血色褪去,露出一絲茫然與解脫,即將向後轟然倒下的瞬間——
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下的岩漿,猛地從我身體深處,更確切地說,是從我左臂那處被虛空能量寄生、如同暗色痣斑的地方,轟然爆發!
這股力量冰冷、死寂、帶著一種與三界生靈格格不入的詭異特性,卻又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狂暴與穿透力!它並非我熟悉的天君之力,也非任何我已知的本源,但它確確實實是一股……力量!
“啊——!!!”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借著這股詭異力量的爆發,原本癱軟的身體如同被注入強心針,猛地從地上一彈而起!
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力量的來源與後果,我的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
右手一直緊握著的鎮魂劍,在這股冰冷死寂力量的灌注下,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帶著一絲尖銳嗡鳴的震顫!劍身之上,那原本暗金與幽藍交織的光芒,此刻竟然混雜進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灰暗色調!
“給我——死!!”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這股借來的、不受控製的力量,連同我所有的憤怒、絕望與不甘,全部灌注於鎮魂劍中,朝著背對著我、正欲拔出三尖兩刃刀的楊戩後心,猛地投擲而去!
這一劍,快!快如閃電!狠!狠絕毒辣!更是完全出乎了楊戩的意料!
他顯然沒料到,一個被他“縛神印”徹底封鎖了力量本源的人,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淩厲、甚至帶著一絲讓他都感到些許不適的詭異攻擊!
倉促之間,他猛地回身,三尖兩刃刀橫格!
“鐺——!!!”
刺耳無比的撞擊聲爆響!
鎮魂劍裹挾著那股詭異的灰暗力量,竟然硬生生撞開了倉促回防的三尖兩刃刀,雖然方向略有偏移,但依舊帶著無匹的鋒芒,狠狠地——
“噗!”
穿透了他那巨大法身的左邊肩胛!銀色神血瞬間飆射!
楊戩發出一聲悶哼,巨大的身軀第一次因為疼痛而微微一晃,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怒之色!
機會!
我腦中隻有這一個念頭!趁著楊戩受創分神的這一刹那,我強忍著左臂傳來的一陣陣仿佛要被撕裂、又被凍結的詭異痛楚,雙腳猛地蹬地,就要不顧一切地衝向氣息已如風中殘燭的齊天!
隻要能到他身邊,哪怕是用身體擋著,也要帶他走!
然而——
我還是低估了楊戩的反應速度和絕對的實力差距。
“螻蟻……安敢傷我?!”
一聲蘊含著滔天怒火的低吼在我耳邊炸響!
下一刻,我隻覺得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瞬間禁錮了周圍的空間,一隻覆蓋著銀色臂甲、巨大無比的手掌,如同抓小雞一般,後發先至,輕易地扼住了我的脖頸,將剛剛離地不到半尺的我,硬生生地提溜了起來!
“呃……嗬……”
強烈的窒息感瞬間傳來,我的雙腳在空中無力地蹬踏著。那隻手掌如同鐵箍,不僅鎖死了我的喉嚨,更有一股霸道無比的神力強行侵入我的四肢百骸,將我左臂那剛剛爆發過的、詭異的灰暗力量也徹底鎮壓了下去。
我被提到了與楊戩那巨大法臉平齊的高度。
他右邊肩胛處的傷口還在流淌著銀色的血液,但他似乎毫不在意,隻是用那雙燃燒著冰冷怒火的三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好……很好!”楊戩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極致憤怒,“酆都大帝……果然是與眾不同!就連本君的‘縛神印’,竟然都能被你掙脫出一絲力氣,還能引動這等……異力傷到本君!”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讓我呼吸更加困難,眼前陣陣發黑。
“果然……異數就是不一般!”他語氣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但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轉化成為一種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帶著占有欲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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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本君給你種下了禁製,”他湊近了一些,那冰冷的呼吸幾乎噴在我的臉上,“那麼,本座——就是你的主人!”
“以下犯上!以奴弑主!”他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我的神魂之上,“此乃——不可饒恕之罪!!”
我的心臟因窒息和恐懼而瘋狂跳動,但更多的是一種屈辱和不甘。
“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詭異而充滿算計,“你還有用,還有……大用。”
“現在,還不是取你性命的時候。”他像是宣布恩賜一般,緩緩說道。
但緊接著,他臉上的獰笑再次浮現:“不過嘛……本座今日這心頭之氣,這受傷之辱,又該如何平息呢?”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在我身上逡巡,最終,定格在我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臉上。
“那就……隻好現在,對你,‘小施懲戒’了。”
“想必李大帝……一定會印象深刻,畢生難忘的。”
他說完,如同丟棄一件垃圾般,隨手將我朝著遠處一根尚且完好的巨柱狠狠摜去!
“砰——!!!”
我根本無力抵抗,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那堅逾精鋼的黑色巨柱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位了,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眼前一黑,幾乎徹底暈死過去。
渾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劇痛難當。
完了嗎?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甘心……我絕不甘心!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刹那,一股熟悉的、冰冷死寂的詭異能量,再次從左臂那處“虛空痣”中悄然滲出。
它不像之前爆發時那般狂暴,而是如同涓涓細流,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冰涼感,緩慢而堅定地流淌向我近乎枯竭的四肢百骸。
這股力量所過之處,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似乎被某種更深的麻木所取代,破碎的內腑仿佛被強行“凍結”、粘合,雖然遠未治愈,卻奇跡般地吊住了我最後一口氣,讓我沒有立刻昏死過去。
意識,在這股外來力量的支撐下,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重新凝聚起一絲微光。
我依舊動彈不得,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冰冷的玄石地麵上,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但我能感覺到,楊戩那充滿惡意和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哦?還沒徹底廢掉?”楊戩略帶詫異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玩味,“看來你這具‘樣本’,比本君預想的還要堅韌一些。也好,正好讓本君看看,你這異數的極限在哪裡。”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巨力再次攫住了我,將我如同提線木偶般從地上硬生生提起,拖拽著,瞬間拉回到了楊戩那巨大的法身麵前。
我像一具破敗的玩偶,懸吊在半空,與他那燃燒著冰冷銀焰的三隻眼睛對視。
“方才的‘小懲戒’,看來還不夠讓你銘記。”
楊戩的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令人骨髓發寒的殘忍,“以下犯上,需以血與骨來贖罪。”
他話音未落,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事實上,我也根本無力反應——就感到後背脊柱的位置,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刺痛。
是那柄三尖兩刃刀的刀尖!